她正襟危坐在席间,像兰陵王一样,盯着眼前的金樽和佳肴,但心神却已经飘到了高纬身上。兰陵王还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但他写的是什么,云瑶已经无从去探究了。
高纬醉醺醺地倒在舞姬怀里,捧腹大笑不止。
舞姬们一面喂他吃葡萄,一面喂他喝酒。北齐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空腹饮酒,却是最容易喝醉的。他不耐烦地推开一位舞姬,接着把脚搭在另一位舞姬怀里,让她除去鞋袜,替他揉脚。
全然不顾在场的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还有大半都是女眷。
兰陵王写完最后一个字,缓缓地收回手,端起金樽浅浅抿了一口。
两人宽大的袖摆交叠在一起,繁复的暗金色纹路蔓延在袖摆上,在烛光里泛着微微的光华。
朦胧的烛光下,舞姬们在场中翩然起舞。大红的裙裾拖曳在地上,在靡靡丝竹之声中悄然落地。在场的大王们一个个地醉倒,王妃们也三三两两地离场,像是已经不胜酒力了。
博陵王拍了拍巴掌,场中舞姬纷纷朝太子行礼,随后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有一批新的舞姬从外面进来,比原先的那些更加年轻貌美,而且像是认准了太子一般,甫一进屋,便纷纷地朝太子旁边黏过去,围着他起舞,言语间不乏轻佻之言。
高纬醉眼朦胧地大笑:“果然是美人儿,叔父诚不我欺。”
他看了片刻,又惋惜道:“可惜孤年岁不足,否则定要好好尝一尝这番滋味。”
舞姬们娇娇地笑着,围在高纬身边,一个个地给他劝食劝酒。博陵王侧过身来看他,言道:“要是太子喜欢,那叔父就将她们送给太子了。等太子年满十二岁之后,自然就能尝一尝这滋味儿了。”
高纬连声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点了一位最年轻貌美的舞姬,让她来给自己斟酒。舞姬们听见博陵王那一番话,知道太子才是自己未来的主家,便一个个都娇笑着黏上去了。
高纬又就着舞姬们的手,用了些膳食美酒,才意犹未尽道:“孤该回去了。要是在叔父府里留得久了,恐怕孤就再也不愿意回东宫去了,哈、哈哈……”
随后他将案几一推,踉踉跄跄地起身道:“孤今日很是尽兴,多谢叔父款待。”言罢也不理会众人,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去了。博陵王又朝那些小厮们使个颜色,便有两个小厮上前扶住了太子。
忽然之间,高纬朝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在冷笑,又像是有些忌惮。
等太子离场之后,席间便冷清了许多,但那种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淡褪了。云瑶稍稍用了些饭食,又用了些菜肴和酒酿,忽然感到有些内急,便唤了两个丫鬟过来,让她们带自己去如厕。
博陵王府里处处都是假山和回廊,丫鬟们带着云瑶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厕所在哪里。云瑶有些无奈,又不能催促她们走快些,便只能慢腾腾地跟在后边走。忽然之间,她听到假山里传出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兰陵王”、“太子”、“郑妃”之类的词,像是两个男子。
而且两个男子的谈话声中,还夹杂着歌姬的莺声燕语。
云瑶望望身前的两个丫鬟,见她们没有留意到自己,便分出一道淡淡的影子,飘过去看。
那边果然是两个身穿王服的男子,醉得一塌糊涂,被歌姬们扶到外面来醒酒。其中一位约莫有三十岁上下,另一位不过二十来岁,两人都生得剑眉虎目,姿容不凡。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你刚刚见到他的王妃了?”
另一人亦哈哈笑道:“见到了。堂兄诚不我欺,果真是个天生痴傻的女子。”
先前那人笑道:“难得他高长恭也有今日。不过听闻兰陵王生来骁勇,也不知道他的王妃能不能承受得住,哈哈哈哈……”言罢拍拍身旁的歌姬,笑问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歌姬娇娇地应了一声,连连躲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