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伪装者的能力很多人都清楚,也都提防他四处盗取机密。”周放微微一笑:“各国针对他设置有不同的防范措施,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后路,他不敢随便做这些事。”
贺飞章耸耸肩:“好吧,反正我觉得他不可靠。”
“盟友并不是伙伴,当双方利益受损,也可能成为敌人。”周放隐晦地说:“即使是融合成功的寄生者和寄生兽,也不一定会永远没有分歧,也可能会成为彼此的敌人。”
贺飞章:“咦?”
周放松开他,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长了,继续往前走吧。”
贺飞章被拉得脚下一崴,他有些不明所以:“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那句话意有所指?”
周放不答,指了指前面:“虫子太多了,把你的气场张开。”
高级寄生者浑厚的气场以两人为中心,在一瞬间向前后两个方向轰然铺开,带着摧枯拉朽的意味,将走廊里纵横交错的蛛网碾成了粉末。
爬虫们纷纷避走,有些躲闪不及的,便都步了蛛网的后尘。
贺飞章抬手在面前扇了两下,挥去空气中的异味儿:“越往下走越难闻,这基地被废弃其实是因为里面太臭了吧。”
周放道:“现在是选择题,左边和右边的通道,你觉得会是哪一边?”
贺飞章一昂头,唰的露出自己头顶那对兽耳:“那你可算问对人了,叫声老公来听听,我就告诉你正确答案。”
就因为刚刚那声“老婆”,这家伙不依不饶非要他改口。周放假装没听见,观察了一下面前的两条路:“我觉得是左边。”
贺飞章哼了一声:“为什么不是右边,那里爬来爬去的虫子更多。”
“虫子多只代表了一件事,那里没有出口。”周放拉着他走了左边,随口道:“传送门开启时,两个世界相勾连,既然有虫子能进来,那就肯定也能再回去。”
一路走到尽头,踹开那扇爬满虫子的大门,贺飞章什么也没看,先将蒙多放出来清理满屋子的昆虫。偶尔有几只已经变异成功的寄生兽,蒙多便嗷呜几口,囫囵吞进肚里。
将屋子里的昆虫清理干净,它溜溜达达在自己的新领地里巡视一圈,然后蹦进一张落满灰尘的椅子里,挤挤挨挨把自己团起来窝进去。
贺飞章环视这间巨大的工作室。
这里同布塔基地那间圆形控制室很像,它也是圆形建筑,且占地面积极大。
房间少说有十来米高,不知是人为还是爬虫肆虐,地面上凌乱不堪,计算机和不知名的仪器翻倒在地,贺飞章低头看脚下,发现地板上浸了大片大片的深色污渍。抬头观察,能看见在房间左侧,几块儿天花板倒悬着挂在半空中。
大眼一看没什么异样,然而等他转回视线时,便看见天花板下面,有黑影倒卧在地。
贺飞章一惊:“有人?”
周放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他的夜视镜没有探测到生命迹象,等走近了将黑影翻过来,果然看见这人瞪着眼睛,胸前有一处醒目的撕裂伤,血渍已经凝固变黑,想来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再翻一翻周围其他几位,伤口的模样相差无几,最惨的一位,半边脸都被撕了下来。
周放抽出一双手套戴上,他一边飞快地检查死尸的其它部位,一边喃喃道:“这里发生过单方面械斗,对方八成是寄生者。这座基地的人……竟然不是安全撤离。”
“死的都是技术员,但只有九具尸体,这对于一个核心控制区来说,人数有点儿少。除了这里,刚才一路走过来,沿途都没有看见尸体。”周放一双眼睛上下搜寻着死尸的每一个部位:“那么,问题来了,这里的寄生者都去哪儿了呢。唔,飞章你……”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间工作室很大,因为长久没有人气,每说一句话就会有清晰的回声荡来荡去。
但回声再大,也不可能掩盖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行走时衣袖的摩擦声。
周放猛地旋转身体,他一手按住匕首,视线在黑暗中快速扫过那些歪倒的桌椅和机器。
贺飞章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就连刚刚团在椅子上的蒙多,此时也不见踪影。
左眼中,“超隐”的定位监控功能开启,周放清晰的看见上面六个不停移动的绿色圆点。但唯独少了一个人,属于贺飞章的标志不见了。
周放深吸一口气,他一手打开夜视镜上的热成像功能,开始扫描整间工作室。
然而只用了半分钟,他就得出结果,这里没有人,没有寄生兽,夜视镜中唯一有反应的,是正从传送门往外钻的细小昆虫。
周放慢慢站起来,将视线定格在房间正中间。
那里原先应该是有一圈厚厚的防弹玻璃,它被无缝拼接成一个倒扣起来的半圆形,初看时有点儿像巨大的穹顶。玻璃穹顶半径可能有七米多,位于右手边的玻璃墙壁上设置着加密安全门,将悬空的传送门牢牢护卫在核心区中。
不过此时,这层穹顶已经被暴力敲碎,安全门旁边破了个大口子,从上面掉下来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破碎的穹顶内,六边体传送门静静悬停着。
周放从破损的入口处走进去,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看着它,大概只过了几秒的时间,六边体突兀的涌动起来。
周放轻轻道:“飞章?”
传送门漆黑浑浊的空间内,猝然冲出一只莹白的左手。电光火石之间,周放猛地扑至跟前,他一把攥住那只手掌,使劲儿一拽——
贺飞章探出半个身子,他脸上挂着隐忍的表情,被周放稳稳抓住左手向外一拉,便从传送门翻滚的黑雾中悍然冲出,一头砸进了对方怀中!
直到此时,周放才发现他右手竟然还抓了个人出来,这一下猝不及防,三人直接撞在一起。
周放闷哼出声,巨大的冲力将他撞向身后的防弹玻璃,幸好不是破损的一侧,否则恐怕真要被玻璃扎个对穿。
片刻之后,荡起的尘埃缓缓落地。
贺飞章动了动,睁开一只眼:“周哥?”
周放呼出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后颈:“怎么回事。”
“是蒙多!我去看传送门,它特么把我顶进去了!”贺飞章迅速甩锅,假装没听见蒙多在标记里对他“嗷嗷”的抗议,于此同时,他把另一只手上拽着的人往上提了提:“周哥你看,我从那边带了个人出来。呃,不过已经死了。”
后背隐隐作痛,周放不动声色地将贺飞章扶起来,靠在玻璃罩上微微活动肩膀。
他既不看那人,也没发表意见,就居高临下盯着贺飞章。
后者话音越来越小,自知自己又犯了错误,立刻将手里的人“扑通”一声撂在地上,然后飞快窜到周放身上,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喊:“周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没警惕心自己去钻传送门我错了我应该跟你一块儿行动我是智障你别生气了呀!”他喊得连个逗号也不加,都最后把自己累个半死,又挂在周放身上喘了半天的气儿。
周放靠在玻璃罩上,鼻子里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半个字儿都不会信。
“你下次要是还敢干出这种事儿,最好能有某些觉悟——被鞭子抽得屁股开花,或者被我扒光就地办了。总会有些方法,可以治你这毛病。”他睨视贺飞章,突然微微一笑:“鞭子和棒子,我会帮你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