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恼归恼,看着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往后缩的年修齐,他有再多气恼,也要全部吞到自己肚子里去。
“修齐,不要怕,本王不会怪你。”秦王柔声道,向年修齐伸出手去。
年修齐看着他的手,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避开秦王的手从他身边逃下床去。
他远远地跑到门边,回头看向仍旧坐在床边面色不善地望着他的秦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道:“秦王殿下,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秦王回答,打开门便跑了出去。
秦王这一次却没再将年修齐追回。他依旧坐在原处,动也不动,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修齐跑出了秦王的寝殿,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居然衣衫不整地就跑了出来。只是此时他也不敢再回去了,只能抱起双臂,硬着头皮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好在秦王府的下人和侍卫规矩森严,就算看到这样的年修齐也只当没看到,目不斜视地做着自己的事,这让年修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走到一半,一道人影却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的道路上。年修齐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居然是士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年修齐徽微一怔,想到秦王所说的关于士丁的那些事,他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但士丁说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年修齐打起精神来招呼了一声:“士丁大哥。”
士丁打量着他。这位美丽的质子一身衣衫不整地从秦王殿下的寝宫出来,这样的情景,可以代表很多事情。他想要知道,却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
士丁张了张口:“我送公子回去。”
年修齐一怔,忙道:“不用劳烦士丁大哥。”
“我送公子回去。”士丁却坚持道,突然又放柔了声音,似低叹一般地道:“公子这样的人……应当珍惜。”
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此时在年修齐听来,却只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凄。
“如此,那便劳烦士丁大哥了。”年修齐说着,便继续朝前走去。经过士丁身前时,士丁似乎想要脱下外衫,至少罩住年修齐单薄的身体,却终究没敢这么做。他只是落后一步跟在年修齐的身后,沉默地护送他回到他的住处。看着年修齐走进院门,士丁才再次悄然隐去身形。
年修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已空无一人。他轻叹了一口气,在轻儿大惊小怪的呼叫声中走回房间。
轻儿手忙脚乱地拿出衣衫替年修齐套上,嘴里碎碎念道:“公子也太不小心了,冻着了怎么办。”
年修齐无奈道:“我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公子就是这么金贵。”轻儿瞪着眼睛道。
轻儿口中的公子自然是指程秀棋,年修齐想着这一层,一时更加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轻儿替他将衣衫整理好,突然又取来一封信交给年修齐。
“今天六皇子来过了。他说把这封信交给公子,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六皇子?!”元铭?!年修齐悚然一惊。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他怎么就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那天在李府,除了他和程秀棋为了解药而去当了一回贼,这个六皇子为什么也在?!
☆、第 82 章
年修齐接过信来,拆开看了看,元铭只是在信中邀约他某月某日到街上某某酒楼相会。、
掐指一算,相约之日应在一个月之后。那日子元铭涂改过,本是十日之后,一下子拖到了一个月,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元铭和程秀棋关系不错,年修齐却对他一点也不熟悉。这又是一件头痛的事,但他却不能不去。
一个月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却转瞬即逝。
这些天里,秦王没再找过他,年修齐也尽量不往他跟前晃。一恍竟是数日不见。年修齐觉得自己寄居在秦王府,白吃白住,却又不知如何改变这般境地,不由得越发颓丧起来。
秦王却一点也没闲着,他每日里积极上朝,回到府里也一头钻进书房勤于政务。自从那一段流言蜚语之后,秦王揽了许多差事,企图用这样的手段来盖过不入流的传言。不得不说这种做法非常高明,向来止息流言的最佳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见怪不怪,其怪必败。
秦王奏请了皇帝之后开始着手整合全国的银号和钱币,这是事关王公大臣切身利益的事,果然再没有人拿秦王生不生得出孩子的事情瞎琢磨。开玩笑么,有钱的是大爷,谁会跟钱过不去。
年修齐听着轻儿在外面打听来的这些事,欣慰之时也有怅然。秦王不是会为情所苦的人,这很好。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才子佳人的故事好听,哪里比得上成就一番宏图霸业的男子气概。
可如果他是那佳人——的其中之一,这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何况,他也不想做那佳人之一。
还听闻秦王这几天在整顿王府后院,曾经十分得宠的侧妃娘娘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然落得被驱逐出府的下场。那侧妃娘娘是太后指给秦王的,跟随秦王多少年了,也算少年夫妻,家中父兄在朝中更是达官显贵。如今女儿被人这样怠慢,只怕也是不能善了。
走了一位娘娘,却有更多娘娘站了起来。这后宅一方小小天地也是风起云涌,波荡诡谲,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
打住,不可造这口舌这孽。怎能因怨生恨,那不是真成了怨妇了,年修齐懊恼地捂住嘴巴。
“我不要当怨妇,我要当官。”年修齐自语道。
一旁讲得正起劲的轻儿见自家公子出神听了半天突然莫名来了这么一句,停下来道:“公子,两样您都当不了啊。”
年修齐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轻儿赔笑一声继续道:“听闻最近那个明姬娘娘最为得宠,前段时间御医请脉诊出喜脉来。秦王已经多年未有所出,这可是王府一大喜事。”
“那位娘娘……有孕了?”年修齐出神地道。
轻儿连连点头:“不只明姬娘娘。只怕还有呢,只是现在不显。”轻儿捂着嘴,笑得眼神分外猥琐。
最近的事?那至少一两个月前,秦王这匹种马就在后院里夜夜撒欢呢。偏还在他面前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情圣模样,真是唱念俱佳的好一个混球。
年修齐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他怎么就没肾虚……”这简直是极不厚道的诅咒,他还是造了这口舌之孽,我佛慈悲,请谅解凡人这愚钝的善嫉之心。年修齐在心底默默忏悔。
轻儿疑道:“公子,你说什么?!”
年修齐摇了摇头:“无事。对了,明天就是六皇子与我相约之日,我要出去一趟。还要劳烦轻儿去跟管家报个信。”
秦王并不限制他的自由,却必须要每次报备,否则他连大门也出不去。他不愿意去见秦王,便想了这一个折衷的办法。
轻儿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