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丁和士丙护送年修齐到了陈员外的私狱外,年修齐端起架子,朝轻儿一使眼色,轻儿狐假虎危地将手里的师爷往前一推。
“你说!”
县衙师爷吓得一哆嗦,苦着脸回头问:“大人,我……我说什么啊?”
轻儿凑到年修齐耳边低声问:“公子,让他说什么啊?”
年修齐故作高深地瞪着那师爷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师爷左右看了看,惊惶摇头。
年修齐磨了磨牙,指着他怒道:“不要在本大人面前装模作样!这里是你们私设的牢狱,你以为本大人不知道?!你们到街上滥抓无辜百姓就关在这里,真是无法无天!本大人奉旨办案,把你先斩后奏都可以你知道吗?!”
师爷吓得连连点头,脸上一片惨白。年修齐以为是自己威势逼人,却不知道是士丁和士丙两人站在他身后拔剑怒目给他仗势。
师爷抽筋似的眼睛只惊恐地看着他身后,年修齐疑惑转头,只看到两个侍卫端正地直立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年修齐又一头雾水地转回来。
“本大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进去传李知县的命令,把里面那些人提出来跟着本大人走。”
师爷显然十分为难,虽然怕极却战战兢兢道:“李知县并未有此命令啊……”
“你糊涂,本大人这是为秦王殿下办事,此事隐秘,你不得泄漏本大人的身份。李知县那里本大人会亲自去说,怪不到你的头上。”年修齐心里焦急,随便扯了个借口。话音一落自己就觉得不妥。既然秦王是秘密前来查案,自己扯着他的大旗逼人放人,万一坏了他的事可就糟了。
他摸了摸下巴,决定替秦王遮掩一下,便道:“我看你如此忠厚老实,便直与你说了吧。你以为秦王殿下秘密来查的什么案?还不是风流案。殿下此次前来,乃是为着一名逃跑的美人。美人逃到莫林县就没了踪影,殿下几经查探才知道是被抓到此地。美人易了容,也不怪你们错抓。如今你去把狱中之人带到我的面前,让我把那美人找出来,其余人等皆数奉还。如此既能保全殿下威名,也不耽误莫林县的政事。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士丁和士丙二人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时已经扭曲得几近狰狞。
师爷被那两名侍卫的神色吓得更是六神无主,再一听“傅大人”竟然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知于他,他只恨不能紧紧堵住双耳不听不闻,这样的“秘密”,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师爷对“傅紫维”的身份是绝无怀疑的,对这“傅大人”的话自然也深信不疑。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听了秦王殿下这么大的秘密,他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就真的活不了啦!
眼看着矮小的师爷两脚发飘地走进了狱门,不多时将里面关押的五六个人提了出来交给年修齐。
年修齐命令两名侍卫将犯人押走,客气地打发走了师爷,又在士丁和士丙的护送来到城门外。他将那几个一头雾水的人放了,嘱咐他们最近别再进莫林城。目送着那几人顺着大路跑远,年修齐略微感到一丝欣慰。他总算是尽其所能地救下了几条性命。
至于其他的,希望秦王能早一日破案,解救受害子民于水火。
年修齐回头冲着两名护卫一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二位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偿还。眼下天色已不早,在下必须尽快离开莫林县,否则恐遭牢狱之灾。就此别过,告辞。”
年修齐说完,准备带着轻儿离开,面前的路突然被两堵高山阻拦。
年修齐不解地抬头:“两位壮士这是何意?”
士丁和士丙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敢看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只直直地望着前方,冷声道:“公子请随我等回去见主上!”
说完也不管年修齐的意愿,一人抓着年修齐,一人抓起轻儿,运起轻功往莫林县城里疾奔而去。
☆、愤怒的表舅
年修齐眼看两脚离地,在半空中高来高去,吓得抓紧士丁的衣裳惊慌道:“壮士这是做什么?!”
士丁感到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从枝头上掉下来。年修齐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搂紧士丁的脖子,紧紧闭上双眼。
不知道在半空中行了多久,等到年修齐感到静止下来的时候,才敢慢慢把眼睛睁开。
士丁仍旧抱着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上。
在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一身贵气潇洒倜傥,惟独一张俊脸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还想抱着本王的侍卫抱多久?!”他咬着牙冷笑,一字一字地道。
年修齐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士丁怀里滚下来,两股战战跪倒在地。
“秦王殿下!小生参见秦王殿下!”
年修齐此刻当真感到十分的惧意。秦王之于他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现在还不是个官。他刚才在陈员外的私狱里怎么编排秦王的谣言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身旁两个护卫更是听得分明。眼下的情况显而易见的,这两个人居然是秦王的手下,那自己那些大不敬的污蔑之辞,秦王岂会不知?!
完了完了,还未出仕先狠狠得罪了未来的顶头上峰,这可如何收场哟?!
虽然在秦王府他也没少得罪秦王,不过在年修齐看来那时他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于他的德行无亏,倒是秦王自己太莫名其妙。
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是他造谣生事在前。虽然他是为了正义的目的,但是依秦王那个针尖大的小心眼,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年修齐越想越怕,端正地跪在地上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感觉等了很久也不听头顶上有人讲话,年修齐只能恭谨地伏下身体。
“小生那么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恳请秦王殿下给小生解释的机会。”
秦王铁青着脸看着乖乖跪在他面前的小质子。如果之前他的心情是有七分的恶劣,现在已经飙升到了十二分。
他跪在地上请罪的模样像极了他手下差事办砸的张大人,李大人,徐大人,各种大人,姿势之标准姿态之真诚,与浸淫官场数十载的那些老油条都不差什么。
越是如此秦王越觉得胸腔内的那一把邪火越烧越旺,他一张嘴都能喷出来。
“程秀棋啊程秀棋,你还真是懂得怎样惹本王生气。”秦王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年修齐谨慎地叩头道:“殿下明鉴,小生那时实是迫不得已,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要借殿下的名头造势,并非故意抹黑殿下的英明。希望殿下看在小生一心为民的……”
“你够了!”秦王忍无可忍地怒道,“给本王好好说话!”
年修齐不解又委屈地抬眼看他。他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轻儿微张着唇站在一旁看完了自家公子从头到尾的表现,此时才记起来凑过去低声道:“公子,你在干什么啊?你向殿下撒个娇就好了嘛。越这样不是越生分吗?”
年修齐扭头不理他。他是未来要做个好官的人,他为什么要向上司撒娇啊?!
秦王横眉冷看跪在他面前的小质子那正经又别扭的模样,看那小仆在谆谆“开导”他,负手等着“开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