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樱不会麻将,勉强被裴美心叫出门来,站在二楼栏杆旁与裴美心商量。
厅里的苏正则早听清裴樱的托词,摸着牌,闲闲隔着博古架笑望楼上人影,像长辈调侃小朋友:“麻将都不会打,交不到朋友的哦!”说着有假装好奇瞧李心雨,“对了,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位小姐是?”
裴樱也注意到偏厅那说话之人,身影像是猛然石化。
李心雨头也不抬:“我表姐,叫裴樱……”
李心雨话音未落,裴樱想要回房,李天祥凌厉的目光扫来,她权衡几秒,终于放弃抵抗低眉顺眼下楼来。
裴美心拢住她的肩膀按在顾怀恩身旁,自己坐到李天祥身后,苏正则不露声色,状似无意瞄了她几眼:“表姐哪儿人呀,”又抬头看李心雨,“怎么没听王叔叔说你还有个表姐?”
李心雨心里轻哼却没哼出来,沉默着。
裴美心道:“阿樱之前在Y市乡下舅舅家小住了一段时间,最近回来的。”说完又对裴樱补充介绍,“阿樱,这位是心雨的男朋友,叫苏正则。”
“哦,Y市哪里呀,那边我倒熟。”说着打出一张八万,觑一眼裴樱:“我们在水头镇上牛村投资了一个铅锌矿,水头镇你知道吗?”
裴美心来了兴致,道:“那太巧了,阿樱的舅舅就住在上牛村。”
苏正则装作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探了她几眼:“谁说不是,说不定我们以前见过面呢?”
裴美心饶有兴趣地转向裴樱:“阿樱,你见过苏先生吗?”
苏正则忙腼腆道:“阿姨,您还是叫我小苏吧。”
裴美心赞许地看了苏正则一眼,继续瞧着裴樱。
如果说上牛村的事情,怪不得苏正则,那么现在,这人号称李心雨的男朋友莫名其妙出现在李家,一副不曾相识的模样,摆明就是有备而来。也不知同桌的顾怀恩为何不揭穿他,有了上牛村的前车之鉴,不知他又想弄出什么花样,见他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扯,就恨得牙痒痒。可惜桌上成员复杂,眼里那点狠戾的火花一闪已敛了声息,却在这一眨眼功夫间,被很知趣的苏正则火辣辣地接住了,裴樱忙低下头去。
他既自称李心雨的男朋友,大庭广众之下,裴樱也不能生事,摇头否认:“没见过。”
苏正则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一眼裴樱:“可能我在那边太忙了,以后就好了。你下次要去舅舅家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经常往来那边的,可以顺路载你过去。”
苏正则热情周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望着裴樱,裴樱很想剜他,又怕人看见,当着裴美心李天祥又不敢失礼,只好勉强点头默认了。
苏正则神情大悦,得意地闷着笑,突然摸出一张牌道:“我胡了!”
苏正则一笑,裴樱就浑身不自在,偏生身旁坐着顾怀恩,他虽一言不发,上牛村的事情他却一清二楚,他们这样一来一去,倒像当着顾怀恩唱双簧。裴樱如坐针毡待了会儿,终是寻了个借口出门散步。
师大家属院的傍晚历来人多,裴樱找了个绿化带的角落坐下,偶有教授路过,隔着不远便要停下来望一望她。住得年头久的老教授们都认识她,却又与她不熟,此刻见她乍然出现,大概都想起了那庄官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瞧她的眼神里有些探究的意味。
裴樱熬不住,眼看快到饭点,回晚了又怕挨李天祥的白眼,这才起身打道回府。
想着家里的那尊瘟神,步伐却异常沉重,心事重重,未曾留意,刚上了几级防水台,眼前黑影一闪,已遭人捂住嘴,来不及反抗,被人单手拦腰半抱半拖到了顶楼的楼梯口。楼梯口的门遭人锁死,那人只得放下她,见她要发难,一翻身将她抵在门上在她耳边用声气低沉道:“别动,李心雨来找我了。”
☆、第26章 入戏
楼下大门洞开,门内人朝门外人嘱咐:“心雨,找到小苏了,顺便叫阿樱回来吃饭。”
李家的这套老洋房,一共两层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间多修了半层隔热,如今他们正好在这半层楼梯里待着,下面瞧不见上面,但若有响动,楼上楼下一清二楚。
显然,若是稍迟一秒,说不定方才已让人撞个正着。裴樱心剧跳,仍未回神。
“知道啦!”楼下李心雨烦躁嘀咕:“家里有烟不肯抽,就爱穷讲究,买包烟去那么久,手机也不带。”终是穿好鞋子不情不愿地出了门洞。
隐隐听见李心雨关门响动,这才注意到苏正则依然掌着自己的腰,男人的手掌宽大,轻轻一扶将她整个腰身包裹住,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拢着敏感的腰身,她不适地挣一挣,没挣脱,换来苏正则带点警告加重手上力道,附耳轻声道:“别动,顾怀恩出来了”,男人热热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吹拂着她的耳颈,像热水冲刷,又像被人亲吻,暧昧至极,裴樱脸腾地红了,未必是屈于形势不敢动弹,而是只要微微一动,苏正则便贴得更紧。
果然,顾怀恩打开门出来,他一边换鞋一边说:“还是我去找她吧。”
直到顾怀恩走出门洞,裴樱才猛地推开他,自己想要后退拉开距离,怎奈楼道狭窄,退无可退,已然抵着墙壁,两人却还是隔得太近。
苏正则笑得十分灿烂:“吓到了?”
这么多人,他竟又敢胡来,裴樱恨声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苏正则无赖道:“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总阴魂不散。我好不容易相个亲,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你竟然又来捣乱!”
裴樱气得脸通红:“谁捣乱了!”
“你不是捣乱,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肯来你姑姑家,我恰好和李心雨相亲看对眼,你就和姑姑相认了?”
他还有脸问,若不是他,康家怎么会退婚,她怎么又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是她自己意志薄弱,她怨不得人。
她气得头冒青烟,十分后悔刚才没有揭穿他,不由挑衅道:“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不怕我告诉李心雨你有未婚妻?”
苏正则深深瞧她一眼:“我已经取消婚约了。”
裴樱瞪了他一会儿,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夺路想逃。
怎奈楼道仄毕,苏正则手往栏杆上轻轻一搭,不着痕迹截去她的去路,一边登上台阶,居高临下朝她压迫过来,脸上一副耐人寻味的坏笑:“或许你说点别的还有点用处,比方说,你告诉她,我们俩上过床……”
最后这一句,他几乎附在她的耳后,声音极沉,像是只用了声气将音节用热热地传到她的脖颈,烫开一脸红晕。
“你真是有病!”裴樱脸腾地涨红,勉强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却也不具威慑力,像是与情人斗嘴斗不过,恼羞成怒,平添情致。
苏正则立时想起上回在医院她那番斗鸡模样,十分中意此次报复成果。
这时,楼下脚步轻响,却是顾怀恩折了回来,像是听见什么,伸长脖子往楼上瞄,上了几层台阶,却突然顿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正则怕被看见,脚一抬,站到平台上又将裴樱抵在门上。裴樱别扭推拒,无奈心内羞赧,强装怒意,气势却早被人卸去,忌惮楼下之人也不敢出声,心里砰砰直跳。
楼下顾怀恩凝神听了听,终于放弃,转身下楼。
裴樱这才壮着胆子去推他:“你走开。”
苏正则低头笼罩着她,一动不动,见她挣扎了半日方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那人立刻动弹不能,可是却仍旧朝他瞪眼,虚张声势,像极兔子被薅住双耳凌空挣扎,无处使力又怕人看穿,兀自凶神恶煞,装腔作势。
裴樱举着双手横在两人中间,袖口白生生地露出短短一截,隔着衣服苏正则也能觉出那处的纤细柔腻,不盈一握,像是稍稍用力就能捏碎,顿时觉得女人的反抗也软绵绵的,却又没那么容易驯服,像极了坚韧与柔弱并存的藤蔓。据心理师说,女人的手腕其实能够散发性信号,所以女人们总喜欢在上面戴上各种闪亮细碎的手链来吸引男人的目光,还有些女人喜欢把香水洒在手腕上,苏正则终于有些明白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