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突然开口说:“哎,你会说人话吗?”
高阶的鬼族自然是会说人话的,警惕地看了这狡猾的食物一眼,幽畜用奇怪而沙哑的语气说:“闭嘴。”
林静就叹了口气:“唉,你说他们都跑了,这地方就剩咱俩,我闭嘴了,你不寂寞吗?你看着高高钉在树上的斩魂使大人就不蛋疼、不畏惧吗……其实你有蛋的是吧施主……啊啊啊别这样,麻烦你文明一点啊!”
幽畜用一口的大白鲨一样的牙恐吓了他。
林静:“我闭嘴我闭嘴我立刻闭嘴,真的你相信我,出家人不打诳语!”
幽畜收敛了爪牙,缓缓地退到了一边。
林静再一次抬头去看昏迷的沈巍。
可是这一点小小的牵挂很快也被打断了,他正担心地看着满身血迹的美男,视野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张幽畜满头包的大脸,林静立刻就感觉自己从伤春悲秋的小清新文艺片过度成了生化危机一般的重口味恐怖片,当时一口气差点哽在了胸口。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心说:“看看洗洗眼睛怎么了,混蛋。”
最后,林静终于认清了事实——就算他本人被赵云澜切吧切吧剁了,针对眼下的情况,他也无计可施,这么一想开,林静竟然真的定下神来,心里默默地开始念起《大悲咒》。
鬼族幽畜见他闭上眼睛,以为他终于老实了,也就不再管他,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被钉在古木上的沈巍,有些畏惧地往稍远的地方躲了躲,黄泉下千尺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就在这时,幽畜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悚然一惊,猛地抬起头——只见林静依然合眼端坐在那里,好像成了一尊佛像,他背后的大封石仿佛相应着什么一样,亮起一圈柔和的白光。
幽畜猛地跳起来,本想越过大封石去抓林静的肩膀,谁知它的手刚刚触碰到白光的范围里,就好像给架在了火上烧烤一样,陡然变成了一团焦炭。
幽畜鬼哭狼嚎地尖叫了起来,终于打断了林静心里的经声。
假和尚是个机灵的人,睁眼一见这种情况,立刻就反应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开始大声念经,背后大封石上的白光越来越炽热,看守的幽畜上蹿下跳,就是无法接近他。
白光的光晕渐渐扩大,有一些甚至已经波及到了沈巍身上,好像已经丧失了生命力的男人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心不安稳的皱了皱。
幽畜显然没弄清这是什么原理,越来越焦躁不安,最后决定豁出去了,不能再让林静再搞幺蛾子,于是嗷呜一声冲了上去,打算拼着烧成一身焦炭,也要把这说好了闭嘴还玩命念经的死和尚的嘴撕烂。
烧烤皮肉的“呲啦”声传来,那只幽畜同志身残志坚地依然张开烧得只剩下一口利齿的嘴,冲着林静的脖子咬去。
林静念经的声音终于被打断,闭上眼睛嚎叫:“佛祖,弟子就快舍身成圣了,大师兄哪里去了!救命啊!沈老师!领导!大师兄!”
他乱七八糟地叫唤了一通,对方却没了动静,好半天,怂兮兮地缩着脖子的林静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只见方才那还一脸打算舍身炸碉堡的幽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灰溜溜地跑了。
林静对此十分震惊,片刻后,他仿佛有所觉,缓缓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沈巍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林静试探地叫了他一声:“沈老师?”
沈巍目光微动,落在他身上,而后彬彬有礼地对他轻轻颔首。
林静:“你你你你你没事吧?”
沈巍轻轻地挣动了一下,扣住他四肢的锁扣彼此撞击着响了几下,这小小的动作让他的额角几乎露出青筋来,好一会,才在低喘了几声后声音沙哑地开口说:“不太好。”
他失血过多,惨白的嘴唇都在颤抖着。
林静:“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落到、落到那个……那个,嗯,跟你长得很像的那个人手里?”
沈巍闭了闭眼,头往后一仰,脱力一样地靠在功德古木上,轻声说:“他背后偷袭,我本来能躲开的,但是当时实在不好功亏一篑,所以硬给他刺了一锥,暂时不要紧,也没什么大事。”
林静哑然了片刻,不确定地问:“真的么……”
沈巍似乎愈加虚弱,好像是他有意保存体力,声音压得又低又缓:“但是就是他用黄泉水化成的冰锥插在我的心里,我动不了。”
林静觉得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什么大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我该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从这块破石头上下来,好把你放下来?”
沈巍沉默了了一会:“你身后的‘破石头’其实是女娲亲手立下的后土大封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