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傅望之抬眸,屏风里的女子整张脸都笼罩在阴翳的光晕里,明明在微笑,眼底却糅着洞明世事的意味深长。
“公子又何必如此心急。奴家自知失礼,惹公子恼怒……”那女子似笑非笑,起身挽手躬身,“奴家,在此向公子赔罪。”
她悠悠行了一礼,傅望之透过屏风瞧见了莲花暗纹的绣饰。
隐藏于屏风后的女子并不打算直入正题。
傅望之低头沉思,开始揣度她的意图。
“姑娘,是梼杌的刺客?”
他那双漆色眼眸,黑洞洞的,直直地朝向屏风之内的女子。
女子唇瓣上噙起的笑,嫣然生媚。
“公子好生聪颖。”
女子撩开垂帘,绕过屏风,茜素红缎料的裳裙,襟袖绛色,底摆的纹饰堆满了莲花暗纹,比嫁衣更甚。
傅望之被女子的嚣张与恣意逼退了半步。
女子款款走来,每走一步,宛若荼蘼,艳魅生香。
“公子……奴家是该唤傅公子,还是扶良公子……”女子扬着那白玉似的笑靥,凑近他的耳畔,柔声呢喃。
傅望之猛然抬起头来,再度看向她的眼眸里,多了一丝难以言表的质疑。
“你,到底是谁……”
她知晓的事情,未免太多。而他,却被重重的阴影遮蔽了双眼。
他的判断不再如以往那般敏锐,就因为一切牵涉到了纪国往事。
“扶良公子,不记得奴家了么。”
女子流转出浓浓媚惑的眼眸里,透着不知名的黯然,沉沉的,让他的心被狠狠揪紧,隐隐约约浮上心头的内疚,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傅望之恍然,听到有人再度将他唤作扶良之时,却不知是何种心绪。
“我……”
傅望之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单音,下一刻,却被女子覆上前的双唇堵住,猝不及防。
“姑娘,你疯了。”
他猛地推开贴上来的女子,面上愠怒。
唇上,还残留着含有菡萏清香的余温。
他转眸,避开女子咄咄逼人的目光。
女子退后,裙摆飘飞,似不留痕迹地掩盖了方才那瞬间的癫狂。
“公子莫怪,是奴家僭越了。”
女子眸间的秋水流泻如银,迷离的烟波,浮动着一抹旖旎。
“你,究竟是谁!”
傅望之侧身而立,眼睫微颤。
面对他的逼视,女子面色如常,别过眼,不动声色的道:“公子难道忘了么。奴家便是那国宴之上,刺杀济宁王的舞姬。”
女子巧笑盼兮。
傅望之遥遥弥望,竟嗅出了诡谲多变的谋术。
他微敛眸色,瞥向与他七分相似的眉眼,侧颜泠然。
“所以,你就是我么。”
☆、愿得璧人
四月十九,国君狩猎将近。
内局宫婢的调动一贯稀松平常,只是在四月十八和四月十九这两天,有很多掖庭局的宫人被抽调到了宫闱局。内侍监奏请国君,增调羽林军充盈大内禁卫。
尚食房算是最忙碌的一处,接连几日的筹备,负责国君的日常膳食。
四月二十,正当周饶国祭。
周慧王祁辛端坐于龙辇之上,支着手肘赏玩手里价值连城的弓|弩,每过一处,百姓皆五体投地,大呼国君万岁。
国君万岁,国君万寿无疆……
跪倒一地的人群里,有讥讽的视线扫向那高高在上的国君,格外扎眼。
百姓的顶礼膜拜还在继续。
傅望之跨着马赶上了前方的攸廿,“攸廿,今日,你会去狩猎场么?”
隔着一个马头的距离,不远不近,攸廿转过脸,正撞上他那双墨眼,琉璃清浅。
“王上于此,臣自在侧。”
攸廿将军的赤诚忠心,让傅望之甚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