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婴满眼期待地捧着脸,拉着扶良的衣摆想要追上即将远去的云燕。
“哥哥,哥哥……它飞走了……”
那双澄澈无尘的黑晶眼眸里,有难以言表的失落和委屈。
济婴皱着一张小脸儿,眼里有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扶良闻言心疼地抱紧他面前的小人儿,轻柔地哄着:“小济婴,没事的,它只是回家去了。”
他抚顺稚童的背脊,那时的济婴,国君锦袍包裹下的身子,瘦骨如柴。
济婴仰着小脑袋,眼角还挂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珠。
“哥哥,它是去见它的家人了吗?”
“哥哥,它的家,长什么样子啊?”
“哥哥,它飞出了这面墙,会不会死去啊?”
小小的济婴蜷着肩,依偎在他的腿边,眼眸里含着闪烁的恐惧。
“崔公公说,墙外面有吃人的大老虎。大老虎,会吃掉我的。”
树荫里落下一团积雪,雪块落在肩头、衣袍上——扶良抱着双臂,有些复杂地看着紧跟他们的小太监。
纪国的初春,比以往更冷了几分。
“小济婴,哥哥送你回去吧。”
随着小太监衣袖里做出的暗示,扶良苦笑着颔首,缓慢转眸,注视身旁的济婴,唇角再次噙起微笑,“小济婴,等着哥哥。哥哥下次,会带好吃的来看你的。”
扶良摸摸济婴头顶的发冠,尔后,随着浩浩荡荡的随行侍从,渐渐消失在朱墙的另一头。
微风又起,吹起了济婴的衣袖,那短短的乌发披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黑漆漆的眼眸。
济婴转过脑袋,担忧地问身后躬身弯着眉梢的小太监。
“哥哥他,也会,被墙外的大老虎吃掉吗?”
听罢,小太监腆着脸,有些难为情。
☆、周饶犯境
白日的天色很好,阴霾了几日,总算是放晴了。
自上次入宫之后,扶良随意出入世子府邸的机会便多了起来。
他能够明显察觉到,楚睿已然无暇顾及世子府邸里的大小事务。
最近的卫和城,风声鹤唳,就连大街小巷的来往商客都不愿多加逗留。
扶良走过了通往前院的青石路,尔后,拾级而上。
“反正都免不了一死。他们若想脱身,就地处决。”
幽静的房檐下,有淡淡的嗓音飘出来,引得扶良惊诧地望过去。
熏香四溢的殿堂,那端坐于鎏金彩漆龙纹椅上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楚睿。
前些时候,扶良听闻楚睿在义乌城里见到了周饶使臣。
与其同行的,还有柔利、翟魏两国之使。
三国并首——
而今的天下,周饶、柔利、翟魏、无启、三苗已然势成连横。
想来,不消数日,纪国必有一场血雨腥风。
思及此,扶良垂着眼睑站在窗棂后。
窗棂里,武将萧利俯身将一封密折交给楚睿,礼数老练而端穆。
在扶良的眼中,作为楚睿的心腹,萧利一直未登上过百官朝堂。
这样一个蜉蝣之人,其实还有另一身份。
萧利——是王宫禁军统领萧谦的侄子。他能趁机爬上武官之首的位置,想来也是因为如此。
楚睿之所以重用萧利,是打算借萧利的手,来控制整个王宫禁军。
当然,若是萧利真如表面这般,贪图蝇头小利且头脑简单的话。
想到这儿,扶良望着楚睿收下的密折,紧蹙眉梢。
“世子殿下,朝堂那边,您是如何打算的?”
萧利掬着笑意,眼里的心思兜兜转转。
此时此刻的楚睿,抿了口茶,睨着堂下之人,旋即开言道:“那些个老顽固。既然不听君令,那就让他们到翠陵关去见识见识“边塞风情”。”
纪国的国法改良,是毋庸置疑的必行之事。反对者,便是逆天而行。如若不服,就发配翠陵关好了。
楚睿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现如今的他,地位屈居国君之下,却是万人之上,生杀予夺。
楚睿略弯唇角,“萧利,我要你在翠陵关解决了那些老顽固。纪国,向来只能容下审时度势之人。”
良禽择木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