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属下只是……疲乏……歇息下便好,公主快走……”
高墙上,一道绳索从天而降。
楚凤宸犹豫着看了一眼喘息不止的禁卫。忽然身旁一道身影掠过,有一股力道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顺着绳子一路攀岩而上,翻墙而过!
落地的时候,她惊魂未定,抬头的一瞬间却彻底忘记了呼吸——
挽着她腰带她离开的人面色如冰,眉头微锁,颀长的身躯上披着薄而韧的软甲,眼角留着一道暗红的疤痕,被额前的一缕发丝遮盖……
他是……瞿放。
他还活着。
童年相伴,少年怀着最澄净的心思,她追着他的脚步然后被他狠狠甩在身后,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天牢失火,坍塌殆尽,她在巨石面前连哭都没有力气,却仍想挖开巨石看看他,哪怕只是尸骨她也想看一看。
她不惜代价报复裴毓想要换来血债血偿……
他还活着。
他现在好端端站在她面前,沉静的目光中带着略微颤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楚凤宸闭了闭眼,脸颊边一点温热划过,湿润而咸湿的味道弥漫过嘴角。她伸出袖子狼狈擦了擦,却发现手抖得有些厉害,最终只能狠狠握紧了拳头,用胳膊擦干脸上丢人的泪水。
他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他眼上这一道疤痕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可是他还活着。
这已经是最完满的结局。
瞿放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十五岁的少年帝王,还未及笄的和宁公主像小时候一样哭了起来,记忆开始模糊界限——许多年前,她爬到了最高的树上,盛气凌人要他在树下接应,他不肯,她也是哭成了一只脏兮兮的猫儿……少年时,他已经不太敢直视她太过明媚的眼睛,当心跳开始纷乱,他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弯翘的弧度,后来,威严杀伐的天子就召见了他,问他,你想要娶她,还是想要兵权?
他说,燕晗守僵之将已经不多,未来势必有乱,朕时日无多,和宁……是要登基的。
少年时他跪在冰冷灰暗的宫殿上,膝盖上传来阵阵凉意。
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许多年。
他俯身在她面前,躬身轻道:“罪臣瞿放,拜见陛下。”
楚凤宸已经擦干了眼睛,朝他微微颔首,绕过他走向马车。
瞿放愕然抬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着想要上前拉住她,为什么一句都不问,为什么……
他匆匆站起身来上前,却最终还是错过了最后一抹衣摆,只抓住了一抹虚空。
仿佛是一场大雨,泥泞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