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宸:“……”
瑾太妃沧桑地拿手绢儿擦拭额上眉笔留下的印记,目光却是噙着一抹复杂的颜色。先帝终究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他算到了所有事态发展,算到了朝中势力均衡,算到了人性贪欲和忠诚,却独独没有算到裴毓的一颗心。
而当今的帝王,她显然已经乱了方寸,无法明辨是非了。
瑾太妃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眉,她道:“那你想如何?”
“取凤印。”楚凤宸轻声道:“朕想让他活着。”
“宸儿,你今年十五,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你可还记得裴毓二字,在朝中,在燕晗代表着什么?”
楚凤宸一直低着头,目光中,一抹明艳的衣摆晃了晃,紧随其后的是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眨了眨眼睛,看见的是往日可亲的瑾太妃一脸肃穆的神情,陌生得就像从来没有相识一样。
“权倾朝野,狭天子令诸侯,只手遮天的裴毓。儿女私情真的能让你昏了头脑?”
“瑾太妃……”
“宸儿,你是本宫自小带大,本宫知你心性。可这帝王家舍与得一念之差,祸福绵延的可并不是一族、一脉,而是这普天之下的百姓。你知不知道?”
“我……”
“你怎知这一切不是裴毓计谋?本宫如果给了你封印,让你解了裴毓身上的毒,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来束缚他?”
“可是……”
瑾太妃冷笑:“留不留裴毓性命,本宫尊重陛下。可是解这一重毒是松了先帝留下的最后一道枷锁,本宫绝不会答应!”
“可他只剩下一年性命!”
“那又如何?”瑾太妃淡道,“一年便是一年,十年不过十年,陛下请回。”
“瑾太妃!朕尊你是太妃,可你不要忘了这天下姓楚,朕如果下旨,你……”
瑾太妃目光如冰:“苏瑾只有一条薄命,守你楚家江山已经十一年,陛下若是肯放了苏瑾自在,不论生死,苏瑾叩谢。陛下请回!”
言毕,瑾太妃甩袖而去。
殿上,楚凤宸缓缓闭上了眼。
“陛下……”一直瑟瑟发抖的宫婢小心地靠近,“陛下,太妃、太妃娘娘只是一时冲动……”
“无妨。”楚凤宸淡道,“替朕转告太妃,朕三日后再来。”
瑾太妃终究错算了,救裴毓,她并不是单单因为裴毓的对她的一份情,更因为他是裴毓,是为了燕晗天下交代了大半条性命的摄政王。在他没有谋逆的举止之前,她欠着他许多条性命。皇权冰冷,的确讲求一个防范于未然。可是……她下不了手。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要裴毓死的。
江山社稷,除了铁血下的冰寒,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她不是屠戮果决的先帝,也永远不会去做那样一个帝王。
出了瑾太妃寝宫,楚凤宸并不想在宫中多作停留,而是去了御书房。在那儿,有另外一个“功臣”存在,等着她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