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
“是。”
房间里静静坐着一个带着青铜面甲,身穿白衣的女子,见着楚凤宸入内,她愣了一愣,匆匆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却不开口。
楚凤宸愣愣看着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的缘故。这女子叫白昕,自小就是个孤女,是大神官为了掩人耳目从民间寻来的和宁替身,这七八年来是她一直代替着她住在这公主府中。
瑾太妃笑了,低声道:“后日寿宴,白昕也会入宫,你与她要尽量做到妆容一样,身形一样才行,朝中早有人质疑公主之病是否病入膏肓,这一招其实十分凶险。好在白昕多年做你替身,是信得过的。”
楚凤宸点点头,目光落在白昕的发顶。
瑾太妃道:“时间不多,开始吧。”
“好。”
房中早已准备好两件一模一样的广袖裙,楚凤宸在屏风的遮障下褪去身上的帝服,散开发髻,摘去束胸,用早已准备好的清水擦去脸上所有的妆容,穿着最简单的亵衣走了出来。瑾妃与白昕皆是一愣,很快就相视而笑,白昕也褪去了外衣,打散发丝,脱得一干二净。
归根到底,昨夜不过是瑾太妃草草收拾了下看了看她女装的模样,今日却是正儿八经地为一个公主收拾行装。楚凤宸看不见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却能通过看白昕看得见自己身上的变化——先是穿上了鹅黄的广袖裙,再是梳起了精巧细致的发髻,眉间的花钿是一串细碎的珠翠,发间步摇微微摇曳……等到脸上的妆容也收拾妥当,她与白昕已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脸。
这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又不像是镜子。
楚凤宸愣愣看着她,直到被瑾妃拉到了镜子前,才终于恍然回过神来。这一次,她终于彻彻底底直到了和宁公主应该有的模样。如此陌生,却又仿佛本该如此一样。
“宸儿,害怕吗?”
楚凤宸摇摇头。
瑾太妃温热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随之响起的是一声低叹:“你的性子,其实着实不太像楚家人。楚家人生来果决,即使善良如先皇后,手上沾染的性命也以百计。可是宸儿,你却不同,你生来胆小而柔软,要以楚家皇朝继承者的身份来要求你,实在是有些残忍。”
楚凤宸沉默。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侍婢轻声道:“启禀陛下,太妃娘娘,公主殿下,摄政王来访,已在殿上等候。”
摄政王?!
楚凤宸一惊,步摇也随之晃动。
瑾太妃却仿佛早有预知一样,温热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庞,轻声道:“你不是一路问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么?这就是为什么。”
“太妃……”
瑾太妃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总得见一见他的。”
“为什……”
“为了让你后日真正与他直面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瑾太妃低笑,“裴毓作为摄政王,每月都会来探望和宁公主一次,这一次,我们让他见一见真的和宁公主,如何?”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瑾太妃低柔的声音,楚凤宸却只听见了耳朵里嗡嗡的声响。她茫然看着镜子里的和宁公主,所有的思绪被前所未有的焦虑覆盖——七岁过后,她从来没有这样子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更何况是裴毓……
她终于明白瑾太妃之前说的残忍是什么,她是在借机替她练兵,想让她提前面对裴毓,减少寿宴当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露出马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