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阮语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的,比她昨日在议事殿上见到的还要浓妆艳抹许多,连额间的花钿都是用殷红的细笔勾勒,上头点缀有几瓣桃花,精致的发髻上是一支简单的步摇,倒是显出了她的聪明,没有夺去今日宴会主人瑾太妃的面子。
得体,清雅,能文能武的女军师啊。
可惜她也多此一举了,在这宫里,谁能与瑾太妃比明艳?
瑾太妃把玩着怀里的一只猫儿,懒洋洋笑:“本宫在这宫中已经许多年了,早年也想过去仗剑江湖,可惜……可惜阮军师已经名花有主了,不然呀,本宫倒想要私心让陛下把阮姑娘娶进宫来,陪陪本宫也不错。你说对不对,陛下?”
瑾太妃眼波流转,晃了个妩媚的眼神。
宸皇陛下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配合道:“……对。”
瑾太妃抱着猫儿娇笑:“本宫喜欢看戏,尤其爱看木兰从军,每年过寿都要请人演上一出。想不到今年倒见着了真木兰了。本宫想看一看阮军师男儿装模样,陛下也好奇,是不是?”
宸皇陛下狗腿赔笑:“……是。”
瑾太妃柔声道:“不知阮军师可否满足本宫这小小要求?”
宸皇陛下默默投了个同情的眼色过去,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遮去干笑。可怜的阮语,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赴宴也会被要求男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少顷,她稍稍朝瞿放望了一眼,却不想瞿放正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连一个眼色都没有分给她……
她尴尬地握紧了指尖,轻声道:“民女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出来匆忙,并未戴男装……”
瑾太妃笑了:“也是,如今你已经快嫁做人妇,这名节之事自然不能像之前在军中那样不管不顾了。否则瞿老卧病在床也会被气着,本宫不会强人所难。”
言下之意,是阮语早就名节丧尽,恬不知耻。
阮语脸色一白,勉强道:“那只能下次……”
瑾太妃玉指轻挑:“瞿将军的衣裳就还不错,你们快成夫妻,无需忌讳。”
楚凤宸手一抖,恶狠狠咬住了嘴唇埋下头去憋笑。这个阮语熟知兵法是真,可是要比起这等羞辱人的小心眼,一百个阮语也掐不过瑾太妃半根手指头呀!
“陛下以为呢?”
“朕……”这一次,楚凤宸却不敢幸灾乐祸地应答了,她默默看了一眼瞿放,发现他正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尴尬地移开视线,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冰凉的知觉在她的脸上蔓延徘徊。
而阮语在看瞿放,眼神仓促而又狼狈,依稀还带着一丝恳求。
静默中,瞿放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他解开了身上的铠甲。
“将军!你……”阮语的声音带了颤意。
啪——铠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在场的每个人的心。
“去前边小筑吧。”瑾太妃淡道,“当众解衣,终究不雅。”
阮语彻底地白了脸。
初夏的风已经没有多少凉爽的意味。等待换衣的时候,楚凤宸终于还是喝到了酒,却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狼狈地把那杯酒又放回了案上。
瑾太妃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把怀里的猫儿放到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