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转念又想,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既不在意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又何必在意这九阴真经比他自己自创的功夫强上多少呢。反正他还年轻,不信将来的武功成就追不上前人。
见程英疑问,黄药师回她:“大概这其中的起源都是相通的,这九阴心法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不必急于一时,武功套路最忌讳的便是贪多不足,内力杂而不纯,桃花岛的内力和九阴心法是有些差异,不可滥用。你须先将桃花岛的功夫练好练精才行,至于这九阴真经的心法,过几年再练不迟,否则内力紊乱,影响心绪,是极易走了上岔道的。走火入魔,那便得不偿失了。”
“不要,不要,师父你可高看我了,我只将桃花岛的功夫练好就够了。”程英将书赶紧还给黄药师,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练什么九阴真经,师父教给她的东西,她这辈子能学完,也算是她聪慧了。
黄药师点头:“不错,桃花岛的功夫一点不差,驰骋江湖也足够了。”
“没错,我倒不如多看看这降龙十八掌,省的七公下次再找我比试,我输的那么惨给师父丢脸。”程英怕黄药师再和她说什么九阴真经的话,又觉此时天色已晚,黄药师的房间不好多呆,胡乱拿起那本降龙十八掌,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黄药师开始没反应过程英的意思,后来想了想才明白,暗道自己一时愚笨,程英既然跟在自己身边,她又何须再去学那劳什子武林秘籍,难道自己还护不了她一世安康吗。
如此一想,黄药师心情好了很多,他本是在看书,但柔和的烛光摇曳下,他眼前脑中浮现的却都是和程英的相遇相知的情景。黄药师暗暗恼怒,他何时变得如此婆妈死板了,没有人证婚又如何,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师徒又如何,隔阂又如何,他还娶不得一个程英吗。
黄药师总说程英胡思乱想,他自己乱想的也不少,他原本想待过几日,将这桃花岛上重新种上桃树,待来年桃花盛开之际,便是他迎娶程英之时,他想给程英最好的。可现在想来,这时间又太久了,他不想等了,又何必要等呢,自己就是最好的了。
院外有曲萧音传来,想是程英心中糟乱,亦在平复心绪。
“若是这桃花岛的桃花一夜之前全都开了,这该多好。”
黄药师这样想着,听着那缓缓的箫音安心入眠,第二日清晨他醒的也很早,这早晨起来一瞧,却惊讶的发现,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这桃花岛上的桃花,竟然真的一夜之间全都盛开了。
桃花岛就像被翻新了一样,哪里还有什么杂草杂树横生,这桃源居前满院桃花树长势茂盛,树枝之间夹杂的粉红花瓣开了一层又一层,满园香气弥漫,景象美不胜收,犹如忽临人间仙境!
黄药师收回心神,脚下轻点,飞到岛上一处山石上,抬目远眺,忽的闭目掐指算了起来,仅仅半柱香的时间,他心中已经将这前后五百年的日月周期全部推算了一遍。
他忽的将眼睛睁开,深邃的眼眸之中透着光辉,喜悦道:
“丙申年戊申日,淳熙三年!”
※、第38章 二
程英早晨是听着一阵缠绵的箫音醒来的,她不用出去看也知道这是黄药师吹出来的,这曲调悠扬,带了些许缠绵的韵味,让人听而心悦,忍不住要沉醉其中。
程英起床梳洗穿戴完毕,窗外的箫音已经停了下来,程英推门而出,房门刚刚敞开,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满院桃花盛开,绯红一片,花香沁鼻,落英缤纷。
黄药师一身青衣隐在那灼灼盛开的桃花之中,他背着手,玉箫横在手中,衣摆轻轻摇曳,一阵清风吹过,无数花瓣翩然而落,纷飞如雨,花瓣落在他的青衫上,青丝飘动,更显他超尘脱俗。
此时落英虽美,在他面前却失了光彩。
这美景程英当年在桃花岛只见过一次,而今又见,只觉心跳加速却是眼眶泛酸,心绪难平。
黄药师知程英醒了,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透过亭台水榭,望着远方初生的朝阳,轻声道:“阿英,你知道吗,昨晚我睡觉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程英抬头看他,黄药师低眸,语气很温柔:“我说,等桃花岛的桃花开了的时候,便是我迎娶阿英为妻之时。”
黄药师这话说完,程英愣愣的看着他,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这话的含义,程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黄药师的目光灼热,程英心跳的厉害,朱唇轻启,却还是紧张的没说出话来。
黄药师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给程英指着远处盛开的桃花,面上含笑,在她耳边言道:“阿英,你看,桃花全开了,上天也不愿要我等了。”
黄药师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异常的温柔,程英虽然脸红但心中升起的暖意更甚,她将头伏在黄药师胸前,嘴角含笑,早已在心中明了黄药师的意思。
“师父,你真的想好了吗?”想好至今之后就和叫程英的女子共度一生,不管冯衡也不管程英原本是不是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不管将来有什么变数,此时此刻,当真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了吗。
程英虽然看开了许多,也不再拘泥和黄药师的师徒情分,恩师是恩师,爱人是爱人,程英心中分的清清楚楚,但她心中确实还有顾虑,她来此改变了黄药师原本的生活轨迹,必然会让他的人生出现变数,可那变数如何,谁都无法说得清楚。
程英不怕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她只是怕自己这变数将来会连累了黄药师。
黄药师隐约知道程英心中的想法,只觉有些好笑:“你那位师父难道就教了你这些吗,为将来那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忧心。我的脾气你最了解,你问我想好了吗,那我回答你,在我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好了。”
那日在临安城的房顶上,程英揭开面具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黄药师的人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一天黄药师便在等今日,终于到了,他又怎能给程英顾虑的机会。
黄药师握住程英的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细细描摹她的眉眼:“阿英,不要喊我师父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黄药师的夫人了。”
……
淳熙三年,正是当初黄药师随着程英离开的第三年,而今回归,除了喜悦二人都没有别的想法,至于为何回来,还会不会走,现在已经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黄药师掐指一算,发现戊申日前后三日皆易嫁娶,他欣喜之际自然是要出岛一趟亲自置办些成亲用的东西。这次程英没和黄药师一起出岛,因为那成亲之日所穿的嫁衣,是该自己缝制的,虽然并无多少讲究,但新衣总归是要穿的。
何况以黄药师的速度当晚便可赶回,又何须再劳烦程英奔波,她只需将这新衣准备好等黄药师回来便是。
桃花岛边只停着一条小船,和程英告别,黄药师跳上小船,脚下蓄力,用内力催动小船逆流而行,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临安渡口。黄药师要置办的东西他心中早就有数,他雇人帮忙,不过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全都买完了。
他让人将东西搬上船等着,路上巧遇几位丐帮弟子,他便顺口打听了一下洪七的下落,得知今日洪七和王重阳一行恰巧正在临安城南。
黄药师大喜,想自己成亲确实该请几名朋友热闹热闹,何况他原本也想过让这二人当个见证人的。如此想来,黄药师运足轻功,便朝城南赶去。
黄药师轻功超群,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几个起落便到了临安城南。此时已是午时,洪七最爱美食,和王重阳在一起有他请客,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吃一顿,二人在临安城最大的酒楼的可能性比较大。
黄药师赶路途中路过黄家老宅,在那房顶上驻足了一刻,想来自己娶妻,本该带着程英去黄府瞧一瞧的,可惜那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黄府早就成了冯府了,冯府大院里有丫鬟领着冯家前年刚出生的小姐在院外的桃花树下散步,黄药师在房顶上瞧得清清楚楚,想来这便是程英当初带他来看过的那个叫冯衡的女婴,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那女婴也学会走路了。
黄药师心中轻叹了口气,驻足片刻便离开了,他只当是在心中同黄府去世的家人告知一声,了了牵挂。
谁知刚刚离了冯府,便见到路边有对官兵拿着画像在搜人,看那画像上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哪里走!在那儿追!”突然前面的官兵喊了一声,一位穿着灰衣的少年便跑了出来,那少年看起来十分狼狈,大腿好像受了伤跑不快,他被官兵发现之后,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这少年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的脚步却非常轻灵,身形也很灵活,如果不是腿上有伤,一定不会轻易被官兵困住。
那少年已被团团围住,却还是在拼命反抗,不肯屈服,挣扎一段时间,最后实在力不从心,被一名官兵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臭小子,让你再跑!”那官兵看起来很凶,一脚踩在少年受伤的大腿上,霎时间伤口迸裂,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那少年痛的脸色苍白,汗都留了下来却咬着牙就是不肯出口吭一声。
黄药师皱皱眉,倒觉得这少年有几分血性,不该是什么朝廷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