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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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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姐勉强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声道:“我就什么本事都没有,只好当累赘。”

  周翡张张嘴,有些词穷,因为这个吴小姐确乎是手无缚鸡之力,什么本事也没有的,那些虎狼之辈,不会因为她花绣得好、会吟诗作对而待她好些——这道理再浅显不过,但周翡心里总觉得不对。

  她自下山以来,鲜少能遇见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便凝神想了想,不知怎么的,脱口道:“也不是这样,我爹从小告诉我豺狼当道,我只好拼命练功……你……你爹大概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她平平常常地说了这么一句,吴小姐却无来由地一阵悲从中来,眼泪差点下来。

  靠在门口指挥众人防备的谢允耳朵很尖,听到这,忍不住回头看了周翡一眼,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角微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原来那“武曲”童开阳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他脚程太快,将一干手下都抛到身后,直到这时,大队的人马才气势汹汹地涌进山谷,好巧不巧,之前被周翡他们放出来后便四散奔逃的人们正好迎面撞上这群杀神。

  那些人身上的药性本就没褪干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根本来不及反应,顷刻就被碾压而过。

  方才还以为逃出生天的人,转眼便身首分离,细长的山谷中血光冲天,到处都在杀人,不知是哪一边先开始放箭,谷中有被人砍死的、有给射死的,还有冲撞间被飞奔而过的马匹踩踏至死的。

  周翡原以为他们途中遇到的被反复劫掠的荒村已经很惨,没想到见了这样一幕,手脚冰凉一片。

  众人一时都被这变故骇得呆住了,吴夫人脚下一软,险些晕过去,又让小儿子一声“娘”生生拉回了神智,愣是强撑着没晕过去。

  谢允一俯身抱起吴夫人的小儿子,把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当机立断道:“聚在一起,不要散,都跟着我!”

  是他一路把石牢里的人都放出来的,此刻一声号令,众人下意识地便跟上了他,四十八寨中人自发聚拢,将吴夫人母女围在中间,这一小撮人像大河里离群的鱼,渐成一帮。

  张晨飞见周翡踟蹰了一下,仍在原地张望着什么,忙催道:“阿翡,快走,那边没人了!”

  周翡赶上前几步,问道:“晨飞师兄瞧见李晟了吗?”

  张晨飞闻言,一个头都变成了两个大,心里腹诽,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靠谱的长辈将这俩孩子带出来的,也不把人看好了,现在一个乱跑,另一个还在乱跑!

  他哀叫一声道:“什么,晟儿也在这?我没看见啊!你确定吗?”

  周翡听了他问,顿时一呆——她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其实并没有看见李晟人在哪,只见那两个蒙面人偷他的马,就贸然一路跟来了,这会她才突然感觉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劲。

  对啊,那俩人牵了马,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把李晟搁在哪呢?

  除非他们还有别的同伙先走一步,否则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塞进包裹里随手拎走吧?

  有同伙好像也不对劲……劫道抢马也要兵分两路吗?

  周翡不由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道理她本该早就想明白,可是当时她刚进山谷,尚未从邂逅大规模黑牢里回过神来,就遭到了那匹瘟马的出卖,接着一路疲于奔命的连逃跑再捞人,居然没来得及琢磨清楚!

  张晨飞一看她那迷茫的小眼神,好长时间没吃过饱饭的胃里顿时塞得不行:“哎呀……你这……我说你什么好!”

  周翡颇有些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这回事办得糊涂,下回改了就是,混乱中她也没多懊恼,还颇有些庆幸地对张晨飞道:“哦,没什么,那累赘要是不在这里更好。”

  说着,她脚步一顿,持刀而立,将几个跟着跑的同道中人放了过去。

  张晨飞怒道:“你又干什么?”

  周翡冲他挥挥手:“我来断后。”

  这帮人有武功比她高的,也有经验比她丰富的,可惜一个个都好不狼狈,眼下能跑就不错了,还大多都手无寸铁,周翡觉得自己断后责无旁贷。

  那指点过她的老道大笑一声,也跟着停了下来:“也好,贫道助你一臂之力。”

  谢允脚步一顿,他们此时在最高处的石牢附近,相当于半山腰,他居高临下的扫过山谷,见方才追杀他们的人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反而是七八个“北斗”带来的黑衣人沿着石牢往上追了过来。

  “不忙跑。”谢允道,“先服解药的,功力恢复些的诸位到外圈去,后服解药的往里退,先灭了那些火把!”

  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去捡地上的小石子,各自展开暗器功夫,出手打向附近的火把。

  四下转眼就黑了,众人都不傻,立刻明白了谢允的意思——他们人不多,也不算很打眼,完全有资格充当一回漏网之鱼。

  只要宰了第一波追上来的人,下面的两路人马狗咬狗,一时半会察觉不到他们,说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去!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这群人里,勉强能一战的还没有七八个人,只有周翡手里一把像样的刀。她一个人肯定不行,不要说她上蹿下跳了两天两宿,正十分疲惫,就算她全盛的时候,也不可能挡住北斗手下七八个好手。

  谢允眉头一皱,还不等他想出对策,周翡不需要别人吩咐,已经提刀迎了上去。

  谢允:“等……”

  然而敌人和己方“大将”都耐心有限,没人听他的。

  周翡一动手就发现压力大得不行,虽然也有人帮她,但黑衣人们训练有素,显然看得出她才是这一帮倒霉蛋中最扎手的,打定了注意先摆平她。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手里这把刀柄开始不堪重负,不由得暗暗叫苦——自从那次跟李晟擅闯洗墨江,她就跟穷神附体一样,什么兵器到她手里都只能用一两次,比草纸消耗得还快,再这么下去,四十八寨要养不起她了,也不知周以棠在外面这么些年,赚没赚够给她买刀的钱。

  正这时,那老道忽然开口道:“小姑娘,走坎位后三,挂其玄门。”

  周翡:“……啊?”

  她爹走了以后,就没人叨叨着让她读书了,早年间学的一点东西基本都还了回去,好多东西只剩下似是而非的一点印象,听老道士玄玄乎乎的这么一句,顿时有点懵。

  谢允忙道:“那块大石头看见了么?借它靠住后背!”

  这句周翡明白了,闻声立刻往旁边的山石退去,黑衣人们一拥而上,要拦她去路,老道大声道:“左一,削他脚!”

  这回,老人家照顾到了周翡的不学无术,改说了人话,周翡想也不想一刀横出,眼前的黑衣人连忙起跃躲闪,正挡住身后同伙,周翡一步窜出,借回旋之力轻叱一声,刀背将那黑衣人扫了个正着。

  老道不知是何方神圣,精通阵法,每一句出口指点必然在点子上,时常借力打力,周翡一把刀周旋其中,竟好似凭空多了七八个帮手似的,自己跟自己组成了一个刀阵。

  谢允绷紧的肩膀忽然放松了,低声道:“原来是齐门的前辈。”

  老道这一门功法叫做“蚍蜉阵”,严格来说是一种轻功,暗合八卦方位,一人能成阵法,最适合以少胜多,当年齐门派开山老祖有以一敌万之功。

  周翡时常与洗墨江中牵机为伴,不怵这种围攻,对蚍蜉阵法领悟得很快,绕石而走,一时居然将众多敌人牵制住了。

  谢允:“那位大哥,拦住左数第三人……前辈,别讲义气了,背后给他一锤!”

  被他点名的黑衣人闻听此言,不由得回头观望,谁知身后空空如也,他来不及反应,便被赶上来的张晨飞一掌拍上头顶天灵,此乃大穴,哪怕张晨飞手劲不足,也足以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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