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拍片就是不方便。”严默嘀咕,“全都得靠我的手,靠我的经验。如果我不死,如果我还能回去,等回去时我的医术经验绝对是天下第一。”
“你说什么?”原战抓起少年的下巴。
严默正要回答,却忽然诡异一笑,“蠢主人,看着别人用骨刺刺我,爽吗?你知道有一种医术叫针刺探骨术吗?据说当初研究出这一手段的郎中,本来是想用金针来刺探伤者身体中的残留箭头倒刺,以便挖出,后来被延伸用来刺探身体中残留的碎骨、碎渣,甚至还可以用它来打通堵塞的经脉。”
原战没听懂,但他直觉很危险,现在他又觉得少年不像一个言恶心软的好孩子了。
严默简直要高兴疯了!
他又找到了一个漏洞!
他“真心”想为原战治疗旧伤,可是他需要先确诊,明白病因他才能对症治疗。
可在这个缺乏医疗机械的原始社会,他想断定病患的病因,除非症状很明显,他能通过“望闻问切”就判断出来,否则就需要用一点工具和药物去一点点探查和排除。
而在这个探查和排除病因的过程中,疼痛表现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观察因素,他不是故意想让病人痛,而是为了确定病因病灶所在,需要知道病人的所有确切感受,所以有时候他就不能为病人止痛,哪怕他有能力这么做也不能,否则就是妨碍检查和诊断。
比如原战这个病例,他有所推测,但还不能确诊。所以他后面将要采取的探诊方法,真不是他“故意”想要让他的毛头主人疼痛和难受,他也是为了他的蠢主人好,真的!
“亲爱的主人,记得早点回来,天黑了我会看不清楚。”他一定要在今晚试一试,看他所想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原战沉默良久,才干涩地回了一个“好”字。
“快去快回!回来时记得把你说给我带的药草和昆虫一起带回来。”严默挥手让蠢主人跪安。
原战起身时觉着哪里不对,想想,回头一脚踩在小奴隶的脸上,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抱着他的脚丫子拼命挣扎时,他才收脚满意离去。
呸呸呸!竟然敢用你的臭脚踩我的脸?!气疯了的严默快速爬到自己原床铺旁,一把抓住被扔到一角的草绳腰带,抓住了就不放,蜷着身体一个劲直喘粗气。
冷静,冷静……
别让你的脾气坏事。
想想演戏的重要性,想想忍耐的必要性,如果当初你不是还没有把这两者修炼到家,你又怎么会被一颗子弹送到这里来!
想想那些真正老奸巨猾的人吧,他们哪一个不是能忍人不能忍?哪一个不是做戏高手?
你医术再厉害又怎么样?不会做人,只会被扔出来顶缸,虽然你他妈的也不是个东西,那一亿人渣值一点都不冤枉你。
可是你甘心吗?被扔到这个世界就是再来受一遍罪?
严默,不要忘记你的最终目的,为了宝贝,你有什么不能忍受?
“嘟嘟,爸爸错了,爸爸一定会努力活下去,一定会活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好,你等着,等着爸爸接你回来。嘟嘟,爸爸好想你……如果我受的苦难能换得你一生幸福健康,不管多苦、多难、多痛,爸爸都能忍受下去……嘟嘟,宝贝……”
严默抓着草绳堵住自己的嘴,痛哭失声。
第22章 人被打击了也要努力爬起来
等原战回来,严默早已收拾好情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后来的名利双收,三十岁以后他已经习惯于别人捧他、阿谀他、赞扬他、高看他、敬畏他。哪怕在狱中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吃到任何苦头,相反周围的人因为他的医术一直很关照他。
他不是没有逃脱死亡的机会,他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多年积累,他也救了很多人。加上他一手医术,不少人都提议让他戴罪立功。
只是他最珍惜、最在意的宝贝已经消失,他的求生意志已经不是很大。而且以他的个性,都被人扔出来顶缸了,他如果不报复回去,不把所有能拉下水的人都拉下水,他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死时虽然有怨恨,但基本也算值得,除了觉得对不起儿子以外。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着呼吸在另外一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睛,而且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老天爷还给了他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哪怕被这里的原始人当作奴隶拎回去,他也没真的产生危机感,他总觉得,以他的本事,想要在这个原始社会中混得风生水起、万人景仰,那还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一直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些原始人。
他,其实心中真的把自己当作神使来看待。
他甚至看不上他现在使用的身体,只把它当作盛放自己灵魂的一个工具,所以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侮辱,他也不是特别难过。
他瞧不起这些原始人,甚至瞧不起指南,就好像他藐视原来世界的法律一样。
可随着时间过去,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他,他就算再瞧不起这里的人又怎样?就算他知道的比这里的人多得多也要看他能不能有机会倒出来。在这之前,人家想怎么折辱他、欺凌他、杀死他都非常容易,他甚至连抗争都不敢,因为他害怕更多的痛苦,害怕生不如死!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入尘埃,而且终于意识到过去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现在深处泥潭中的一切才是真实时,这份心理落差如果换在一个意志弱一点的人身上,被逼疯都不奇怪。
严默没有疯,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静。
干坐片刻,他翻出了那个护腕准备加以改进,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花里胡哨的护腕,而是一个可以装东西的袋子。
以前的他太蠢,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不过是一个自我意识过重、连饭都吃不饱、光着屁股靠别人养活,却还抱着过去的荣耀不放,甚至还以为自己神格附体、以为全天下都该围着自己转的装逼犯而已!
而这点在他看到原战和隔壁的原雕分别扛着一堆鲜肉,原战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回来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你在干吗?”原战看到小奴隶爬到门口,坐在地上试图把火坑点起来。
原雕跟原战点了下头,直接越过他们,回去自己的帐篷。
“烧火,吃饭。”感谢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吧,感谢他的野外生活经验吧,否则他连怎么弄出火星都不知道。
原战笑,踢了他一脚,把包裹扔到帐篷门口,拿下水缸上的石板,把肩头扛着的鲜肉卸到上面,随口道:“别瞎忙活了,草町每天都会去取火种,你看她点着火堆没有?点着了就让她送一根火引子过来。”
隔壁正在门口忙活的草町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冲这边笑着摆了摆手,大约看出严默想干什么,在火堆里扒了扒,就送来了一块烧着的木头。
严默抓着两块石头呆滞地看着草町帮他把火堆点燃。
草町看他手中两块石头扑哧笑,“哟,聪明人也会做傻事,我们已经很久不用石头打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