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饶你一命,但你必须保证刺杀皇帝、萧婉仪、代王后嫁祸给代王之事,不能泄露半个字!”
傅腾等了天明才等到头领口吐鲜血回来复命。
“主上,所有当晚潜入皇宫的死士均已被属下处决了!主上可以放心了,这秘密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是吗?”傅腾不置可否,背后揣着把匕首走近,趁头目不注意一刀捅在头目腹部。
“主子、主子你……”
“这下,本主子才真的放心了。”傅腾丢掉匕首,踹了头目一脚,见无没动静,才舒心笑了声。
这下,他可以向爹和太皇太后交差了。
“你们死了,就再没人证证明那夜“弑君作乱”的是咱们,代王那可怜虫就是百年千年,也休想洗雪冤屈。”
想到这儿,傅腾不得不钦佩他那在后宫摸爬滚打一辈子的姑姑,当真心思毒辣可怕!
*
自锦月前几日去过了芳心殿,这些天又有内监成队成队的把皇帝赏赐的宝物搬来。
锦月在滴水檐下站着,披着狐毛披风、捧着暖石锦袋,左右侍女笑嘻嘻地给她指远处扛着腊梅树鱼贯而入的青袍太监们。
“夫人,皇上对您可真是体贴,这后宫里还没有谁得过皇上这样呵护呢。瞧,这什么好的陛下都往咱们芳心殿送来。”
另一侍女点了下巴道:“这算什么,夫人您不知道,皇上啊在咱们殿后面修了个花房,里面温暖如春,种了好多玉兰,繁花——”
她说着噤声,先前的侍女盯着责怪她,她才后怕的捂嘴。呀,她怎么说漏了!
锦月去殿后看了,有些惊讶。
暖室内确实一室锦绣、万紫千红如春,尤其玉兰丛丛,雪白的开了一片,蔚为壮观。
这些,都是弘凌让人种的么?看花朵繁盛,应当也种植了有几个月的了。
锦月抚摸着玉兰肥厚嫩白的花瓣,一时沉默。
“夫人,您可是喜欢玉兰花?若您不喜欢陛下可不会种这么多呢,奴婢听曹全曹公公说,夫人这两个月缠绵病榻,陛下不敢来看夫人、怕惹夫人生气,就每日来看玉兰花。”
“夫人您瞧,这兰花旁边的地板都踩得格外亮堂。”
锦月垂眸寻了一眼,果然见那株开得最盛的玉兰旁的大理石小路,有一处光滑无尘。
一道影子从锦月背后投射来,一晃,落在缠枝挂朵儿的栅栏上。
锦月扶了朵花儿,语句清晰动容道:“不错,我最喜欢牡丹和玉兰。皇上静还记得我这微不足道的人的微末喜好,玉兰春末才开,而下冬日严寒,让它盛开如春定然费了不少功夫吧。”
侍女乖觉答:“夫人可不是微不足道的人,夫人是太子生母……”
二侍女话到一半骤然住口。
“你喜欢就好。”
弘凌走来道。他之后的曹全一眼给侍女左右,随他一道出去了。
锦月不急于转身,瞟了眼栅栏上的影子才低着头回身行礼,却被弘凌双手扶住。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在朕心里从不需矮半分。”
他的手很大,冰凉而含着些许微温,锦月受那微温触碰一时愣了愣。
“玉兰尚且能在严冬盛开如春,锦儿,你的心何时才能重新向我绽放?”弘凌眼尖,位在天子,他看惯了众人的行迹眼色、猜透了无数个灵魂,子看见了锦月那一愣间的抵触。“朕知道你现在并非真的原谅接纳朕,但朕可以等你,等你重新绽开。”
他可以等她一年,若是一年之后她能爱他如初,他也不枉此生,若是……若是她一年之后还不爱他,如此,也好。至少她不会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
锦月闻言抬眸,见弘凌心情似是出奇的好,霜雪眉眼染着轻快明媚 ,映着香兰雪白丛丛,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她正热烈地追慕着他。
锦月拂去兰花上的露珠,眼中几番沉浮,万千思虑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
最后,她做了个决定,温声道:“弘允已经死了。他是我夫君,更是我兄长、恩人,他的死,我很悲痛。”
听见弘允二字瞬间,弘凌眼中一戾,但思及要和锦月重修旧好,这些他都可以忍耐。
“这两个月,我日日关在寝殿里,不是没有恨过你,不是没有想过就此一死随他下落黄泉,也算对得起他此生对我的一番付出。”
锦月顿了顿,语气少了些沉重轻快了一些。
“可最后那一次一脚踏入鬼门关,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一直在追逐心中所理想的东西,从未珍惜过眼前人。映玉两年前便对我说过这句话,可直到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才明白这个看似浅显却最难参透的道理。”
弘凌幽深的眸光映着如雪玉兰、映着娇美如旧的心上人的侧脸,不住闪烁,却也不忘探究与心疑。如何不心疑?锦月有多执拗多有原则,他是知道的。
“其实,有一句话,我想我从未告诉过你。”锦月转身来定定看入弘凌的眼睛,那双眉目冰雪融化成池,正看着她不住的荡漾微波。
“什么话?”
不知何时锦月手上多了朵雪白的玉兰花,她翻开男人大掌,将花放入弘凌掌心。
“我喜欢玉兰,是因为玉兰像足了你,一身白裳,如冰雪洁白,开在暖春,却独自清冷若霜……”
一怔之后,弘凌心中激荡起惊涛骇浪,在他平静的身躯横冲直撞。
这一瞬间,这一句话,太不真实!
“你刚才说,你最喜欢玉兰,是吗?”
锦月只是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弘凌心中跳了跳,旋即跟上去。
两人在花间漫步了一阵,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意外的有一种恬淡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