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阁老舒心地一笑,“你没过来之前,我跟黎王爷、程阁老就说过这事儿了,我们三个平日都是最喜欢喝梨花白。说起来倒是委屈了你和陆大人,你们平日喜欢喝烈酒,这梨花白却是较为柔和。”
唐修衡笑道:“我们哪儿有喜好,有酒喝就行。”
“跟你们俩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可不多。上次是你与黎郡主大婚的时候,下次说不定要等到陆大人娶妻。”杨阁老笑道,“今日可得跟你们多喝几杯。”
“这倒是。”程阁老附和道。
唐修衡转去给程阁老、黎兆先斟酒,“长辈赏脸,我荣幸之至。”回身落座之后,端杯敬酒。
随后,几个人很有默契地把梁湛晾在一边儿,不再理会。梁湛有厉阁老的三个门生作陪,倒也不愁没人奉承着说话。如此,场面依然是热热闹闹的。
换在别的时候,遇到别的事,唐修衡早就把梁湛撵出去了,可今日不同,让梁湛先离开,日后不定会说出怎样的话。他自己也罢了,却不想让程阁老、杨阁老、陆开林担上干系。
横竖最难面对的事情都发生了,眼下这局面,他应承起来并不吃力,当梁湛不存在就行。
梁湛那边,一直都并不比唐修衡好受分毫:今日这闲事管的实在多余,并且等于激化了事态——若没有这档子事,唐修衡兴许要等年节之后才跟石楠算账,因为先前可是一点儿苗头都没有。
石楠那道请罪折子,他到现在都还没机会询问厉阁老。
如果石楠口中的行贿受贿,指的都是与厉阁老相关的事情,厉阁老定是落得个晚节不保,就算皇帝网开一面将功折罪,他都得卷铺盖离开京城,回乡养老。
端王府不会受牵连——就算他承认暗地里与厉阁老过从甚密,厉阁老都不会承认。暗地里成了皇子的亲信,在皇帝眼里,那是其心可诛,只这一点就能要了人的命。
只是,少一颗棋子,终归是让人心里不大痛快。
最关键的是,部分文官学子对程阁老的政见持完全相反的态度,却是人微言轻——厉阁老是他们的代表。
内阁少了厉阁老,日后就是程阁老只手遮天的情形,他与皇帝会放心大胆地施展拳脚,谋取文武并重的局面。
那样一来,唐修衡会愈发受器重,势力会更为稳固,谁还能够撼动唐家的根基?
他的余生,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薇珑夫荣妻贵,再无一丝得到的可能。
——于公于私,这都是他无法承受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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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尽子时,宾客尽欢,相继离开唐府。
梁湛回到端王府,略等了片刻,厉阁老就到了。
离开了唐府,厉阁老反倒更加后怕,与梁湛说起那道请罪折子的时候,额头直冒冷汗,“石楠在折子里说的清清楚楚,行贿给我多少银两,又听从我的吩咐安排了哪三个人到京卫指挥使司,每年又从那三个人手里收了多少贿赂。账册一般一目了然。这一次,我已是大难临头。”
“就算是自己招认罪行,也得有个真凭实据吧?”牵连不到自己,梁湛自然很是冷静,“难不成你收了他的贿赂,还给他立下字据不成?”
“字据……”厉阁老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吩咐随行的一名护卫几句,转回来时面色发白,“我握在手里的那些作为把柄的证据,他是不是早就拿回去了?唐修衡今日扔给他的那本书里夹着东西,是不是……”
“石楠手里并没精良的人手吧?”梁湛道,“况且,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怎么可能把证据窃取到手之后交给唐修衡保管?”
“王爷的意思是……唐修衡命人把那些证据盗走了……”厉阁老无力地坐回到太师椅上,知道已不用等心腹的回音儿,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