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早就暗中戒备,此时灵巧的往旁边一闪,立马催动真元,将手中捡起的石头掷了过去。
那只长得很像凤凰的鸟儿似乎轻蔑的啼叫了一声,很不在意的挥翅膀打算拂开石头。然后,这只大鸟“噶”得惨叫一声,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边飞边发出凄厉的叫声——它引以为豪的尾羽被四郎点燃了。
原来石头只是障眼法,接下来的一道五雷符加上殿下给的铜镜相互配合,喷涌出的火苗想来能够给这只趾高气扬的扁毛畜生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了。
其实若真打起来,四郎未必能打过这只鸾鸟,然而四郎抓住它大意轻敌的心理,并且笃定这小畜生不敢在有味斋后院把事情闹大,所以毫不客气,出手就不留情。
哼,想来这就是华阳姑姑说的妖族献上来的美人了,呸,不过一只红毛鸡,也赶来小爷面前耀武扬威!
四郎拍拍手,弯腰把香炷扶正,因为供品已经弄脏了,所以四郎不慌不忙地去厨房重新置办了几盘供上。一点都不去看那只狼狈不堪的朱鸾。
等四郎祭拜完祖先,回房一看,这只被烧了尾巴的火鸡果然在房间里告状呢。
“小主人,朱鸾也是跟着殿下许多年的老臣了。因为他现在才刚刚涅槃,所以算起来年纪比你还小,你怎么能欺负他,烧他尾巴呢?”青溪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四郎。
秃尾巴红毛鸡已经变成了花容月貌的小少年,此时楚楚可怜的跪在殿下跟前。一听青溪给他出头,朱鸾似乎强忍悲愤,有些哽咽地说:“我……我替殿下办完事,匆匆忙忙赶来回禀,结果刚落到墙头,就被小主人莫名其妙的偷袭,尾巴都烧了。”说着,少年微微露出一截黑漆漆的脚踝给殿下看。
你应该脱了裤子给大家看屁股!四郎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不过,对付这种喜欢装可怜的恶人,四郎也知道自己不能生气,更不能气急败坏,大声呵斥他说谎,否则就中了他的圈套。
“烧你尾巴?”四郎微微偏头,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朱鸾,然后做恍然大悟状:“刚才从我背后过去的是你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四郎走过去,毫无芥蒂地拉住朱鸾的手:“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半妖,修习道术又晚,刚才那阵风把香烛都吹倒了。我真害怕是自己对付不了的大妖怪,所以赶忙祭出殿下给我的护身铜镜。这面铜镜很听话的,从来不乱攻击对我没有恶意的妖怪,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这次绝对是误伤,以后都不会了,不怕啊。”
像是安慰小弟弟一样,四郎安慰着这只可怜的,才涅槃完就被欺负的小朱鸾。
殿下皱着眉看了看他们交握的双手,一把将四郎提溜了过去,抓住他黑乎乎的爪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四郎赶忙摇头:“刚才我为了护住香烛,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弄脏了手,跟朱鸾弟弟绝对没有关系的。”
“你……”朱鸾真是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傻乎乎的胖狐狸居然心机这样深沉,实在可恶!
“真是没用。朱鸾是凤族遗脉,身上还混有一丝鲲鹏的血统,也就是他现在才涅槃不久。你要是再不努力的话,过得几十年,朱鸾一扇翅膀就能把你刮到山那边去,到时候看你丢不丢人?”殿下一边慢条斯理地埋汰四郎,一边抽出一块雪白的鲛绡给他擦爪爪。
听殿下如此一说,对四郎这货的智商和能力向来持怀疑态度的青溪就有些不悦的瞪了朱鸾一眼,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娇娇气气、没事找事的妖怪了。
朱鸾长得未必比四郎好,却多了一种难描难画的柔美和惹人怜惜的娇弱,而且他又属于那种又没什么脑子的,比他哥哥更好控制。要不是指望朱鸾分去殿下一部分宠爱,青溪是绝对不会把这告状精招来的。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殿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房间里,殿下正在给四郎洗脚丫丫,理由是四郎的爪子受了伤。
其实这只是殿下给自己的恋足癖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感觉自己看破了真相的四郎啃着一粒芙蓉李,有些无奈的伸腿做半残状。
四郎的脚长得好,脚型优美,但是摸上去又肉呼呼的,不知道是龙象伏魔大手印的副作用,还是因为脚被捂着常年不见天日,四郎脚上的皮肤简直白得惊人,放到烛光下一看,仿佛能够看到脚背下青色的静脉血管。
殿下有力的大手抓住四郎的脚踝,四郎忍不住咯咯傻笑一下,把脚往自己这边微微缩了缩。但是立马又被殿下略带强硬地拉了回去。
殿下的手虽然保养的极好,但是因为常年作战,难免有些粗糙的茧子,四郎被摸得有些痒。第一遍殿下用花瓣水给洗脚的时候四郎就想躲,不过忍了下来,第二遍殿下仔细摩挲脚丫修指甲的时候四郎又想笑,还是忍了下来。
哎,在大妖们漫长到不见尽头的岁月里,也只剩下琢磨生活里的细枝末节来打发时间了。不过,这些年有了只呆呆的小狐狸在身边,殿下的心思全牵在他身上,连那些讲究到病态的毛病也一并着落到了四郎身上。
“别挠我脚底板。痒。”四郎终于忍不住了,他扣着暖炕上的兽皮抗议道,“华阳姑姑说指甲不能剪,不然变回原身后就不能打架和爬树了。”
坏心眼的殿下微笑起来,他轻轻吻了一下四郎肉呼呼的脚背,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鹅毛,很严肃地说:“不剪指甲也可以。我们玩个游戏吧,如果你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忍住不笑,今天便放过你了。如果忍不住的话,就必须接受惩罚。”
四郎:T T好累不想玩
依殿下说一不二的脾气,不想玩当然不行,于是四郎开始讨价还价:“一盏茶时间太长啦,你数三十下还差不多。嗯,二十下,二十下我一定能憋住不笑!”
此时四郎半躺在靠窗的万字炕上,因为室内很暖和,所以穿的并不多,雪白的亵衣滑落了下来,玉色胸膛上一粒茱萸半隐半现,而露出的那半个肩膀被烛光亲吻出一道可爱的光圈。脚丫子让讲究到病态的殿下给洗得白生生、香喷喷的,因为刚刚才在热水里泡过,握在手里的触感,简直像是一块晶莹剔透,触手生香的暖玉。
于是殿下改变注意,从善如流地不继续这个孩子气的游戏,他打算发掘出鹅毛新的作用。
“那就玩个能让你精神起来,又不用你出力气的新游戏。”殿下好像惯于诱惑人心的英俊恶魔一样。他的声音低沉动听,芾着微不可查的诱惑,如鹅毛拂过耳垂,直达灵魂。
“什么游戏?”四郎忍不住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于是,那双强壮的古铜色大手托起一只修长纤细而且形状美好的脚踝,然后熟练的沿着小腿肚往下滑。
架子上的洗脚水还飘浮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被室內的热气薰蒸得香气四溢。四郎抽了抽鼻子,觉得很舒服,于是他有点昏昏欲睡了。
殿下怎能任由四郎睡着,这变态微微用力咬了下四郎的脚趾,力度刚好让他清醒又不觉得痒,看四郎迷茫地睁大眼,殿下温柔一笑,然后手里洁白而邪恶的鹅毛豪不留情的继续作怪。
四郎这傻瓜被挠得不停的笑,还扭来扭曲,把兽皮啊衣服啊都弄得七零八落。
窗户运用漏景手法,漏入院子里一丛经冬犹绿的瘦竹。夜色中,窗外的丛竹轻轻晃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广袖长衫的士人行走时的动静。
“唉~”
四郎好像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抬头往窗户方向看去。那儿什么都没有。唯有丛竹投下的森森阴影,被屋内跃动的烛火拉扯出各类奇形怪状。
当时还没有玻璃,所以普通农家的窗户都是一层窗棂一层窗户纸,也有用透光的厚实沙布代替窗户纸的。山里的冬天寒风凛冽,为了避免窗棂上堆积积雪,沙土和落叶,也是为了保护家里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窗户纸不被在炕上玩耍的小孩子碰破,当地居民都是从外边糊窗户纸。
有味斋在建立之时,自然也入乡随俗,把透明的窗户纸糊在了室外,只是为了保暖,又在中间一层木头窗棂之外以大块水晶做了个内窗。
因为室内外存在巨大的温差,所以水晶窗户上便凝上了一层白色的水蒸气。四郎被那一声莫名其妙的幽幽叹息影响了,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和殿下愉快的玩耍,反而总是忍不住侧头朝窗户方向看去。
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多看了几眼后,四郎发现窗户上的水晶里真的出现了一排模糊的黑影,好像是什么人正在外面的窗户纸上写字。
“主……主人,你背后那是什么?”四郎问道,:“是你的部下在我们窗户纸上写字?”他十分惊讶,而且有点不高兴,因为窗户纸白白净净一张多亮堂,若是被人图得乌七八糟,不论那字写的有多么好看,总还是影响室内采光的。
殿下皱着眉转过头,被打扰了兴致的他比四郎还不高兴。
被灵异事件打扰的两个人再不要脸,也没法继续愉快的玩耍了,于是殿下警惕地帮四郎拉好衣襟塞进被子里,两人一同凑到窗户边看究竟是谁这么惹人嫌,不仅偷窥,还在别人家窗户纸上乱写乱画。
凑近一看,的确是首古诗,墨色隐约浮现,时明时暗,并不像是凡人的手笔。四郎有点怀疑作案人员是狐狸表哥,他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诗歌的内容。
“山沉暮气无情碧,檐断苔生半阶青。当年饮马天池畔,此夜西园感故知。凭栏坐听风吹雪,墨染雪痕写相思。”
四郎最近被苏夔压着背了不少晦涩的道门典籍,古文造诣突飞猛进,对于小篆的辨认能力也有所提高,加上这首诗语意浅显,四郎瞪着那行墨字许久,总算还是看懂了。
侧头狐疑的看殿下,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绝对是哪个小妖精给殿下的情诗!四郎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情敌的威胁,全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殿下本来也是一副打断本座好事拖下去斩了的愤怒表情,谁知道看完这首诗之后,却奇迹般平息下来,扔下一句:“你先在屋子里呆着,我去去就回。”然后一闪身,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