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好后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对着饕餮抱拳道:“小人差事在身,恕不能向龙子殿下行礼了。”
这时,王厨子似乎如梦初醒,他也不挣扎,只是跪在地上对着四郎磕头道:“锅上的胎盘饺子是给我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做的。她刚生产完,吃这个最补身子,我做的仔细,她也吃不出来是什么。请胡老板两枝香后派人送去郑府,转交给一个叫韦氏的厨娘。她必定都明白的……”他话音未落,黑衣人就不耐烦的将他牵着走了。
四郎跟着跑出去一看,只见外面街道上只有两三个匆匆晚归的路人,黑衣人和王厨子都不见了踪影。
四郎只得奄奄的回来,看着锅上冒着热气的饺子。王厨子在的时候,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回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鬼差锁走,虽然不关他的事,而且四郎心下也觉得王厨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甚至还有点自私和愚忠,可他心里依然觉得空落落的不舒服。
这么想着,待饺子蒸腾出一股股肉香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叫人作呕了。
四郎把饺子一只只挟到一个竹编的小蒸笼里,又用白毛巾裹好,正要叫外出赶晚市买菜的槐大带去郑府,就听到店里一个妇人问道:“店家,王厨子还在吗?”
四郎提着蒸笼出去看,只见是一个穿青色衣袄的妇人,头上裹着一个包头,看样子刚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煤灰。
见到四郎出来后,她半蹲下身,低着头道了声:“胡老板万福。”
四郎忙道:“大姐请别多礼。”
妇人直起身说道:“我是郑府的厨娘韦氏,与王厨子约好在有味斋见面。只是刚才主家有事耽搁了。”这妇人也是一把年纪了,说起王厨子依然有些腼腆之色。
四郎心里暗叹,只道:“你晚了片刻,刚才他已跟着一个差官走了。他在厨间蒸了一笼饺子,还叫我给你送过去,说你一见就明白的。”说着四郎把竹编的蒸笼递了过去。
那妇人听明白了跟着差官走的意思,木愣愣的接过蒸笼,打开一看,泪水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只哭道:“冤家啊,你走了倒一了百了。留我们娘俩在那种鬼地方可怎么活啊!”
说完,她也不再搭理四郎,径自提着篮子锤着胸口出门去了。
☆、37·白囍饼1
韦氏抹着泪水一路从有味斋哭回了郑府,当马车在郑府后门停下来时,她才慌忙拭干净眼泪。所以当她猛一揭开帘子,几乎以为迎面而来的干风会刮掉她一层皮。
那车夫殷勤的过来扶她下车,还叮嘱道:“大娘,小心地滑。”
韦氏搓了搓脸,总算有了些笑模样:“今天辛苦马小哥了。”
车夫咧着腮帮子傻笑道:“马上就是一家人,您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此时韦氏一边满意的打量着年轻的车夫,一边说道:“明日红绡就能出绮年阁了。咱们虽然是小门小户,我总归也只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候选个正日子,好歹给你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酒席。”
车夫也是郑家的家仆,唤作马保柱。他亲娘是三少爷的奶妈,在豫州之乱中死节。保柱以前就悄悄喜欢红绡,只是红绡进了绮年阁,他自觉没了指望,才熄了这份心思。最近听闻主家有意把红绡放出来,就欢天喜地的过来求娶。大户人家里头,被主人家收用过的贴身丫鬟再赐给奴仆,是常有的事。加上马保柱和红绡青梅竹马,他并不十分在意红绡在绮年阁中的过去。
韦氏正是看中他对红绡有几分真情,加上身边能做主的长辈都已经去世,这样才没有人来挑剔自己女儿的过往。又因为他娘死节的缘故,马保柱在郑家主子们眼里很有几分体面,于是欲拒还迎了几下,韦氏就替女儿答应下来这门亲事。
自家女儿自家最清楚,红绡那样提不起来的性格和拔尖的样貌,是做不得姨娘的,只有嫁给家中知根知底的男仆,加上自己在一旁看护着,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韦氏又和保柱搭了几句话,就告辞进了绮年阁,准备把这笼胎盘饺子给自家女儿送过去。
此刻接近酉时,天色已经半明半晦。韦氏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走过一道拱门后,就来到了红绡和绿萝住的院子。
东边墙角爬着一架子蔷薇,按说此时正是深秋万物衰败之时,这架蔷薇却开得纷繁茂盛。韦氏从花架子下面走过,几乎被那种浓郁的花香熏的头疼。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事出反常则必妖,况且她分明记得,这一架蔷薇早已凋零多时……
这么想着,她就不由得站住了脚,有些迷茫的回忆自己上次来时的情景。正想的出神,忽然从蔷薇架子里窜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插着韦氏的身子就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