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麒儿眼睛骨碌碌地把许氏怀里抱着的小襁褓望着,因为天气热,襁褓并不厚,故而只是小小一个而已。
季衡不满皇帝的话,说道,“我坐着抱他,不会出问题。这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总不让我抱他,到底要我怎么想。”
自从孩子出生,季衡似乎就恢复成了原来那个理智而聪慧的人,既不忧郁人生的意义,也不担心这个人生只是一场梦了,皇帝被他这么一说,也无法再反对,只好让许氏将孩子给季衡。
季衡笑微微地从许氏的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杨麒儿就坐在季衡旁边,马上探头去看,只见是个粉粉白白的小婴儿,五官很淡,闭着眼睛,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他抬手就要去戳他的脸,马上被季衡阻止了,“麒儿,你弟弟小得很,你这样碰他,要把他碰坏。”
杨麒儿赶紧收回了手,睁着大眼睛蹙着眉头盯着这个小小孩儿看,用稚嫩的童音道,“他怎么这么小。”
季衡笑着道,“你也是从这么小长大的,当初你出生时,比他还小呢。然后慢慢地吃奶,一天天地,你才长大了,最开始,你也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慢慢才会走路和说话了。看看我们的麒儿,现在多么地聪明乖巧了。”
杨麒儿微微张了嘴,似乎是有些敬畏,“哦……”
皇帝和许氏都坐在一边看着季衡和两个小孩儿,只是三皇子一味只知道睡觉,没有一点反应,但季衡和杨麒儿之间的对话,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恬静和安详,让人心生温柔。
季衡身体不好,这种时候,皇帝可是不敢再和他同床共枕了,于是晚上就睡在了隔壁房间里,不过季衡每天都要擦身,却是他在不辞辛劳地做,这种做派,让几个知晓此事的宫女都在心里无比感动,民间的丈夫,估计也没几个会对妻子这般好的。
季衡其实不想让皇帝这般辛劳,不过皇帝知道季衡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要是自己不给他擦身,这份事情就会是许氏来做,但是许氏来做,季衡定然不会安心,而且皇帝也担心许氏力气太小,不能把季衡伺候好了,便用强硬地做派自己来做了。
皇帝其实在十二这一天就开始接见大臣处理政务了,不过又开始上早朝,却是从十五这一天才开始。
时间进了八月,天气已经凉了很多了,季衡也从产房移到了楼上和皇帝的卧室里去住了,皇帝也不用再一个人孤枕难眠,而是可以同季衡同床共枕了,不过因季衡生产时下面伤了,翁太医要求至少半年不能有床事,翁太医知道皇帝一个正当年纪的男人,要禁房事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但是他又不能不为季衡的身体着想,以翁太医陪伴季衡这十年来,他几乎已经将季衡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仅从大夫的角度,而且从感情的角度,他都不希望季衡因为身体调养不当而留下后遗症,故而,他找了皇帝空闲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对皇帝说,“小季大人此次身体元气大伤,要说一般产妇产后月余便可行房,但小季大人是不成的,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能伺候皇上,不然,于他身体极其不利。皇上执意要和小季大人同床,便必须谨遵这个忌讳,不然小季大人出了什么事,微臣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倒没被翁太医说得不自在,他点头十分郑重地应道,“朕知晓了,你且放心,朕不会在此事上不知轻重。”
翁太医跪下给皇帝谢了恩,倒让皇帝笑了一下,“这是朕该做之事,你谢什么恩,赶紧平身吧。”
翁太医愣了一下才说,“微臣是忧心小季大人,故而……”
皇帝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对君卿的心。”
八月初十,三皇子殿下的满月,他才得到了自己的小名,季衡看皇帝一直不给他取小名,便只好自己给他取了,唤作“歆儿”。
许氏便觉得“歆”这个字好是好,但略显女气,老季大人被皇帝恩准前来看望外孙,为外孙庆贺满月,他便说,“此字虽然柔了些,但用柔一些的名儿,好养,也不错。”
皇帝对这个是无话可说的,于是许氏也无话可说了,把三皇子唤作“歆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并没有回皇宫去,依然是在蘅兰行宫度过,甚至祭月也是在行宫里完成,不过他却让人将一直在皇宫里照管后宫的邵贵妃接来了,并在宫宴上,他将三皇子殿下抱了出去。
因为兰芷楼里全是皇帝的人,而且这段时间里面被守得固若金汤,外面竟然完全不知道皇帝又喜得皇子之事。
皇帝抱了个小婴儿出现,身边又跟着太子殿下,震惊了宫宴上的所有人。
杨麒儿被交代了不能乱说话,而且给他讲了要怎么做,他作为太子,小小年纪,倒的确是有着太子的威仪的,走路时,跟在皇帝的身边,既没有让人牵着,也不四处乱看,等皇帝坐下后,他被抱着在皇帝侧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连背都挺得笔直。
宫宴上都是男宾,包括一应够资格的大臣,还有在京城的皇族,皇帝坐下后,让一应臣子平身赐坐后,又说了一句场面话,然后他就道,“朕今日还有一件好消息,朕于上月初十喜得皇子,这过了一月,皇子身体康健,朕便将他抱出来走一走,也让你们同朕一般欢喜欢喜。”
各位大臣全都面面相觑,又十分惊讶,因为之前完全没有听说有哪位娘娘有孕了,而且皇帝一直住在行宫里,也没有把后妃们带在身边,怎么突然就又冒出了个皇子呢。
不过也有可能皇帝宠幸了哪位宫女,宫女因为身体低微,皇帝不提她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