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杨麒儿听不听得懂季衡这番话,反正他是自己又爬起身去将那被他扔到了角落里的积木拿了回来,递到了季衡的手里,季衡赞扬地搂着他又亲了两下,说道,“麒儿真乖。”
杨麒儿笑呵呵地回头去看了看赵小猫和赵丫儿。
赵丫儿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却是和赵小猫穿着一样的衣裳,打扮得和男孩子差不多,她拉着小哥哥前来给季衡行礼,还规规矩矩地说,“给世叔请安。”
她的声音非常清甜可爱,季衡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丫儿真是乖巧懂事。”
赵小猫是赵家的嫡孙,以后的侯爷继承人,自然要教养得骄纵些,不过想来被送来行宫前,也是被好好敲打过了,故而此时也懂礼地对季衡行了礼问安,季衡也亲热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赞扬了两句。
那位王府小殿下杨奉渚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季衡几眼,也爬起了身来,过来对着季衡无言地下跪行了个礼,这个礼大约是他家的大人教给他让他给皇帝行的,不过他刚才看赵家兄妹都对季衡行礼,所以他也对季衡行了。
季衡心里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但这毕竟是王府的嫡脉,他可受不起他的礼,所以就一把揽过他将他抱在了怀里,说道,“小殿下这个礼,我可受不起。”
杨麒儿看季衡抱了杨奉渚,一下子就不满意了,小眉头一皱,嘴里就嚷道,“让开。”还用手去拍打杨奉渚。
杨奉渚被他吓了一跳,他是个圆滚滚的小胖男孩儿,似乎天生嘴拙,并不说话,只是赶紧往旁边爬,想来是季衡回来前,他就被杨麒儿欺负过了,所以知道避开的道理。
季衡没想到杨麒儿这么凶悍,不由就将杨麒儿搂到了怀里来,将他的手抓住,说道,“为什么要打人,再这么不懂礼貌,阿父不喜欢你了。”
杨麒儿委屈地瘪了瘪嘴,“阿父不要我了?”
季衡只好赶紧哄他,又亲他的小鼻子,“阿父要你,好啦,好啦,男孩子不要哭。”
赵小猫及时地对杨麒儿不屑地道,“哭鼻子不是男子汉。”
杨麒儿赶紧瞪他一眼。
一个小孩子就够季衡受的了,这下有了四个小孩子,季衡简直是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最后谁都不管了,他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看,让几个小孩子自己玩,赵家兄妹已经大了,可以自己玩自己的,杨麒儿好不容易盼回了阿父,于是在季衡的身上攀来爬去不亦乐乎,且不让另外的孩子接近,而那杨奉渚似乎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玩,将那积木堆了又拆,拆了又堆,不时又看季衡和杨麒儿一眼,觉得渴了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喝,喝……”便有伺候的嬷嬷给送了甜汤来他们喝。
皇帝来到这间游乐室,看到季衡一身深蓝色的儒衫,领口被杨麒儿抓着拉得大开,杨麒儿手还扒着他的胳膊,从他的胳膊腕上一个倒立要爬过去,季衡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儿子这般顽皮,他只好赶紧将书放下,将儿子又搂回来,杨麒儿紧接着又重复刚才那爬山一般的动作,而另外几个小孩子,因为杨麒儿太护食和嫉妒心强,他们根本不敢接近季衡,只得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
皇帝的到来,房间里的女官和嬷嬷们都赶紧跪下行礼,季衡抬起头来也看到了他,就对他笑道,“你回来了。”
杨麒儿也从季衡的臂弯里回头看皇帝,学着季衡说道,“爹爹,你回来了?”
把皇帝直接逗笑了。
另外几个孩子,居然都被调/教得能够面对皇帝乖乖行礼,特别是赵丫儿最是聪明,不仅会跪下行礼,还会说“吾皇万岁”。
只让皇帝笑着说了免礼,还让给了她很多赏赐,而赵丫儿还能一本正经地谢恩呢。
因为季衡回来了,皇帝就直接让嬷嬷们将另外几个孩子送出去了,送出兰芷楼后,直接有他们家的人候着接出去。
京城里能够陪太子殿下玩耍的权贵家的孩子何其多,却只有这三个孩子受召前来,这自然是对他们莫大的荣宠,更何况皇帝之后又让赏赐了不少东西。
那几位送孩子出去的嬷嬷,在配殿里时,就被两家送孩子来的乳母们拉着询问孩子们有没有闯祸,又被偷偷塞了不少好处,几个孩子则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在乳母问话时,不情不愿地回答两句。
在赵家兄妹和杨奉渚在的时候,杨麒儿十分嫌弃他们,这种嫌弃更多来源于他们比他大,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但是当他们被抱走后,杨麒儿又不习惯了,转着小脑袋不断地看,似乎是觉得冷清了。
季衡将他抱了起来,又吩咐了女官端水来,于是给杨麒儿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又亲着他的小脸蛋,问道,“饿了吗?”
杨麒儿用小脸蛋在季衡的脸上蹭了蹭,季衡的肌肤柔嫩细腻,杨麒儿喜欢和他脸蹭脸,此时就娇里娇气地说道,“饿。”
皇帝在旁边喝茶,对季衡道,“让乳母抱他吃东西去,君卿,朕有事同你商议。”
杨麒儿听懂了皇帝的话,就不满意地撅嘴巴,被皇帝把他一把拎过去,就作势要咬他一口,杨麒儿恐怕是被他这爹咬过的,知道这苦头不好吃,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还大叫了一声,把季衡和皇帝都逗得大笑。
季衡将儿子又从皇帝怀里抱过来,抱着他去给乳母,又爱怜地亲他的面颊和小颈子,柔声说道,“去吃饭去,一会儿阿父就去陪你。乖乖,要听话。”
杨麒儿虽然不高兴,还是只得被乳母抱过去了,季衡也就和皇帝一起出了游乐室,到书房里去说话去。
279、第七十五章
走进暖阁书房,皇帝在榻上坐下了,季衡正要坐到他的对面,他已经欠身长臂一伸,将季衡拉到了自己的跟前,季衡还来不及避一避,已经被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
季衡又无奈又好笑地侧头看他,“你这个样子,咱们怎么说话,再说,被人进来看到,像什么样子。”
皇帝却死皮赖脸地说道,“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再说,谁看到了,敢乱嚼舌根,朕就让他没舌头。”
季衡蹙眉看着他,皇帝便笑起来,在他的耳根上亲了两下,亲亲热热地说道,“朕好几日不曾见你了,这般抱着你好好看看你,还不行?”
季衡只好说道,“那由着你吧,只是,咱们不是来谈正事的吗?”
皇帝把他搂紧,“就是谈正事。”
季衡被他搂得十分别扭,心想皇帝这抱着他是抱着一个玩具呢,嘴里则说道,“什么事?”
皇帝用胳膊环过季衡的腰,手握住他的手,眼睛则看着季衡的神色,“朕同几个大臣商议过了,决定派人亲自到广州许家去为许明忠吊丧。并送去‘忠君正身’的匾额,这也算是对许家的表彰,你觉得呢。”
季衡愣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长长的眼睫毛低低垂下去,好半天才又撩起来,微微侧仰着颈子看皇帝,“许家之前才因勾结海寇而定过罪名,即使之后有许达川为朝廷做内应端掉王启而去了罪名,但现在就送去一个忠君正身的匾额,是不是并不合适。”
皇帝被季衡那乌鸦鸦的眼睫毛撩得心头发痒,反正老婆在怀,不吃豆腐白不吃,就直接在他的脸颊上颈子上亲了好几口,看季衡要发恼了,他才停下来,说道,“这没什么不合适。送了这个匾额过去,正好显示朕这君恩浩荡,也让别人不要再对许家胡乱猜测,且朕听闻许家可不像表面上那般和睦,许家老大带着不少人驾船出海逃离,并宣扬许七年轻稚嫩,并不适合做许家的继承人,他为许家殚精竭虑几十年,最后却落得什么也得不到,想要不少管事随他反抗许七,许七正派人追击。朕为许七送去这匾额,正好是承认许七的位置,算是朕为他撑腰,许老大便也无话可说了。”
皇帝说到这里,黑幽幽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季衡,又在他的唇边亲了亲,低声道,“你说,这还不好吗?朕对你这个表哥,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季衡回视着皇帝,好半天没说话,直到皇帝那不规矩的手几乎要伸进他的衣裳摸他的胸,他才惊醒过来,一边抓住皇帝的手,一边瞪着他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
皇帝也不再在季衡身上作怪,为他拢好衣裳,道,“朕阴阳怪气?是,朕的确是阴阳怪气。朕只是想说,上次他劫走你,朕想他的确是该死,只是怕你伤心,才让了付扬暗地里收拾了他,朕知道你会伤心难过,但是没想过你会同朕翻脸。朕前阵子的确是后悔了,因为解决了这样一个人,而让你对朕心生芥蒂,实在是不值得。但现在他既然没死,又有故意借假死而让你难过,让你对朕心生罅隙之嫌,可见其心的确可诛,难道不是这样吗。”
季衡坐在皇帝怀里一时没有说话,皇帝和许七郎在这件事上,全是半斤八两。当初许七劫走他,季衡的确知道许七这行为是不值得原谅,合该当诛的,但是,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是他的至亲,无论如何,他都有保住他的理由,而皇帝,即使知道这件事,若是真的愿意体谅,就该明白他的心思,不会做出那般决绝的事情,皇帝要人暗杀许七,许七用法子逃脱了,现在皇帝又责怪许七是故意逃脱来挑拨两人关系,这算什么事呢。
季衡知道,事涉感情,就没有清楚的时候,他只是赌气地看着皇帝,“那你何必又派人去吊丧,又送匾额去,直接派人将他绑上京斩首不就得了。”
皇帝挑了一下眉,道,“你以为朕不是这样的心思吗。只不过是因为你罢了。”
季衡直接在皇帝怀里转了个身,对着他道,“因为我,的确是因为我。因为我什么?因为他是我的表哥,故而要杀他,因为他是我的表哥,你又杀不得他了?我又不止他一个表哥,我表哥多得很,还一大堆堂兄弟堂姊妹,你是不是挨个地要这么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