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一宫主妃,但这样骂自己的儿媳妇……别说世家大族了,就算是小门小户也少有如此破脸大骂的。
庆阳宫里的宫女嬷嬷都恨不能自己压根儿不存在,狠命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三皇子妃又羞又愤,但是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跟德妃当面梗脖子,便一咬牙,扯下头上的发簪,两鬓便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又给白术使了个眼色,就往屋中的柱子上撞去,白术先得了提醒,早一步冲到柱子旁,死命的拦着,一面哭道:“王妃娘娘万莫想不开啊!让郑国公和国公夫人可该多伤心,更何况您是在德妃娘娘宫中出的事,于德妃娘娘名声亦有妨碍。王妃娘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您若真去了,奴婢也立刻就随您撞死了去!”
德妃听得眉头一跳,大骂宫里的奴才,“都是死人哪!怎么不赶紧拉着去!都想把脏水泼在本宫头上不成?一个一个不扒了你们的皮!”
宫女嬷嬷们一窝蜂的就冲上去,垫柱子的垫柱子,求三皇子妃的跪下一片死求着,乱成一团。
德妃气得一把就将书案掀了。她这个儿媳妇别的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学得纯熟得很!每次借故找她麻烦,她都要寻一回死,还要把郑国公搬出来。当初怎么就给儿子选了这么一个泼妇!
“都给我住嘴!”德妃大怒,屋子里立时就没了声音,只有三皇子妃还一声一声的哭着,全不理会。
德妃坐在软榻上,脸黑如锅底,沉声道:“可查出来了?”
旁边心腹大宫女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娘娘话,传流言之人甚多,但最初是从尚食局和浣洗局的两个宫女口中传出,那两个宫女已经私下审训过,都是嘴硬的很,最后查了她们近两年的差事调配和与之交好的宫女太监,才查出来,她们都与东宫有关。”
德妃冷笑一声,“东宫?将之前皇后之事翻将出来,本宫就觉得跟东宫脱不了干系,倒还真是东宫出的手!”又瞥了一眼犹在低泣的三皇子妃,厌恶道:“说你蠢你还不服,你瞧瞧太子妃,闷声不响的就泼了桶脏水在本宫身上!你再瞧瞧你,除了撒泼妒忌你还会干什么?亏得还是大家子教养出来的小姐!本宫当初真是瞎了眼!”
三皇子妃直气得全身颤抖,“是母妃教媳妇做的,如今事情没成,母妃就都怪在了媳妇身上!若不是母妃送去王府的那个贱婢,又怎会有人跑去暖房勾-引王爷?”
德妃腾地就站起来,“你还敢怪本宫……”
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的跑进来,跪下就道:“娘娘,陛下銮驾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德妃大惊,圣上怎么会此时过来?连忙整理仪容,又看了一眼发髻散乱的三皇子妃,真是一刀砍了她的心都有了,此时若是让她回避,被圣上知道三皇子妃躲避不接圣驾,那就是大罪!便低斥道:“还不快帮王妃把发髻挽好!”
白术手脚倒也利落,三下两下就挽个简单的发髻,戴上凤钗,倒也看得过去。
这边刚忙完,就听太监报:“皇上驾到!”
德妃忙带着三皇子妃前去跪迎接驾。
皇上摆摆手,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
德妃虽然陪着笑,但她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此时实在无法不忐忑。她忙吩咐给皇上倒茶,又亲手给皇上剥了个橙子,笑道:“陛下下降,臣妾实在欢喜无限。这是前儿内务府送来的,想来陛下那儿只有更好的,但好歹这是臣妾亲手剥的,陛下赏臣妾个脸罢!”
皇上接过橙子,拿在手里,只淡淡道:“你想让襄国公的嫡女给你儿子做侧妃?”还使了那样下作的手段,让卫明华将状告到了御前来。
德妃闻言心下一紧,忙道:“臣妾,臣妾是喜欢卫家那孩子……”
皇上依旧面无表情,当年德妃刚入东宫,便被封为才人,她虽说只是个庶女,但是大方明丽,很多话连当年的太子妃和侧妃都不敢说,她却敢,他那时觉得她的娇憨颇有几分可喜之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不懂事。连带着三皇子……堂堂大周皇子,竟配合着妇人的后宅手段,做出些自贬身价之事。
他神色无喜无怒,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你是说,只因为你喜欢,你就可以算计襄国公嫡女给你儿子做侧妃?”
德妃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这样淡然的样子才是真的生了气,心里不由得惊慌失措,忙道:“臣妾,臣妾……”突然瞟了一眼站立一旁的三皇子妃,竟鬼使神差般的道:“若是卫大姑娘觉得做侧妃委屈,便让她做正妃也使得!”
三皇子妃并未打算出言,此时听闻德妃之话,不由得大惊出声:“母妃?”她自嫁入王府,没少被德妃借故搓揉,此时以往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也顾不得仪态,顿时痛哭出声,跪在皇上面前道:“儿臣并未做过任何不敬不孝之事,母妃竟无故要休弃儿臣,儿臣还有何脸面存活?只求父皇给儿臣作主!”
德妃被她这一哭,猛地回过神来,她身后还有郑国公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