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诧异,便侧头去看萧慕。
萧慕也正转过头来,那盏烛火衬着,看她微张着小口望着她,心里不由得更柔软了几分,道:“事关朝政……”
谢琳琅点头道:“事关朝政,我一内宅妇人确不该听,也不会多嘴打探,王爷请放心。”
萧慕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打断我的话,倒还能接得流利。我是说事关朝政,如今你已是我的王妃,自是要多听一些,日后与几位皇嫂一起,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谢琳琅以为他接着要说为何二皇子不肯去西北,倒换了他去,谁知他却道:“关于我四皇兄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四皇兄与我一母所出,我虽不得父皇所喜,四皇兄却是父皇最重之子,且多次说要委四皇兄以重用,四皇兄又有我外祖父英国公做助力,对太子是极大的威胁。而太子经营西北多年,西北自都督府至驻营皆是太子一党,四皇兄无法安-插人手进去,便只能自请领兵西北,真刀实枪拼出一方势力。但是四皇兄在我朝必胜的情况下,却战死未归。”
这一番事实摆在这里,明显便是太子一系下的手。任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难道圣上不会猜疑太子?
谢琳琅想着便问了出来,萧慕道:“父皇猜疑他已许多年,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且骤然废太子必会引起朝廷混乱,才会按下。但这一次调度西北军粮一事,父皇嘱意二皇兄前去,便有查四皇兄之死一事的意思,但二皇兄不愿得罪太子一系,便推给我了。”
谢琳琅细细思量,二皇子不愿为四皇子之事出头,而四皇子与萧慕一母所出,萧慕去却也适当。
提到此话,萧慕突然想起一事,道:“这两日你可有时间?我们要去英国公府拜访。”
这两日?
谢琳琅惊讶,英国公府是萧慕的外家,原该大婚之后便去的,可是萧慕没提,她自然不好开口,如今这时日去却是何故……
萧慕是皇子,自小便是说一不二,从未与人解释过什么,此时见谢琳琅神色疑惑,倒温声解释了句,“前两日外叔祖母谴人来说定要我们过去一趟。”
就这一句话,听起来就是一句简单的表述,但是分析起来,意思就多了。
萧慕的生母贤妃出自英国公长房一支,贤妃共有两子,一个是六皇子萧慕,另一个是在西北战死的四皇子萧宥。贤妃之父英国公被圣上授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天禧十二年四皇子领军出征,英国公与世子共同随往,一为督师,二为保四皇子平安,结果四皇子战死,圣上最喜此子,盛怒之下竟赐死英国公与世子,英国公夫人也随之自尽。贤妃苦求圣上无果,她一时间父母兄弟儿子皆死,最后竟抑郁而终。英国公长房,显赫一时,瞬间败落。
长房只余世子夫人成氏,带着一儿一女度日。
对于长房势败,欣喜万分的便是施家二房,二房老爷是英国公亲弟,天禧十五年去逝,二房老爷正妻吕氏如今已近六十,长房无人,她自然就成了施家的老封君,欲夺长房爵位之心日盛。而现今长房那几个孤儿寡母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萧慕,施老太太恨不能萧慕立时就死了才好,没了萧慕的支持,长房那起半吊子的人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英国公府这些事,当年因四皇子之死而闹得满城风雨,谢琳琅自然知晓,所以此时听了萧慕的话后,便捉摸了他的意思,想来他是并不想去,但外叔祖母也就是施老太太定要他们去,有个孝字摆在那里,他们总不好不理会。
谢琳琅便道:“我何时没有时间呢?只等王爷选定了日子,提前告知我也就是了。”
萧慕极自然的捏着她的手,道:“那便后日罢,明日我休沐,倒可以陪你待一天。”
谢琳琅眨眨眼睛,明日休沐,却是后日去英国公府……便问道:“王爷后日是否休沐?”
萧慕直白白的道:“后日不是,我不想见二房那些人,后日我先将你送过去,你就跟着舅母成氏,有什么事她会替你挡着。”沉吟了一下,又道:“再带上红绫,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有事可护你周全,另外她也熟悉英国公府之人,有不知道的,你可以问她。”
红绫有些功夫谢琳琅倒是猜到了一些,红绫平日与其她丫鬟无甚区别,但她十分机警,那份机警就像是与生俱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不是经过训练的想来不会如此。
不过,这只是去他的外家,他竟就像去龙潭虎穴一般的防范,看来施家二房与大房之争已近白热化。想来也是,英国公世子留下的嫡长子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二房怕是急了。
“对了,你平日若无事,便去找四皇嫂说说话,四皇嫂平日里并不出门交际,你去看看她也好。”
谢琳琅点点头。想起入宫那日见到的两位孀居的皇嫂,皆是妆容素淡,但相比于五皇嫂面含哀怨,四皇嫂则淡然很多,她依然端容而坐,那一种端庄的气势,就是与太子妃并坐也不遑多让。
那样一个女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