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琅换好裙子出来时,虽是不哭了,却是一脸的不高兴。坐下时还不停的用手捋着裙子上的褶皱,这裙子是早晨出门时她姨娘给她带的,就是一条平日里家常穿的裙子,已经是半旧的了。因着是家常穿的,上面也就没有做细致的针线。原本多带条裙子出来,就是防着有意外发生,但她一直觉着,哪里就那么巧,意外就发生在她身上了呢?若是依着她,出门时连这条半旧的裙子都不会带的。姨娘非要让她多带一条,可是既然带了,却又不给她带条新的,明明刚做了两条新裙子的。心里就不禁埋怨起她姨娘来。
谢琳琅见她不大高兴,便宽慰道:“你这条裙子颜色和你的短袄倒是相衬的很,想必是特意配过的。”
谢瑶琅微不可察的撇撇嘴,道:“原只是随便拿了一条,也没想着竟真能用得上。虽说我是为了帮琳姐姐才会脏了裙子,却也是我自愿的,并不怨琳姐姐。只是我那条裙子是新做的,才上身,虽说和琳姐姐的比起来,实在不值什么,但是那上面绣的蝴蝶穿花却是我姨娘花了一个月才成的。如今溅上了核桃酪,洗都洗不净了。唉!”说着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青杏是随着谢瑶琅去换裙子的,也见了她背地里无人时的言行,对她真是无一丝好感。此时又听她话里话外的将脏了裙子一事赖在谢琳琅头上,真是气得肚子疼。
谢琳琅不想为着一条裙子和她打机锋,费这心思真是不值当的,便笑道:“我刚想起来我倒是也有一条蝴蝶穿花的裙子,是石榴红织锦缎的,还是没上过身的,不如就给妹妹穿着玩吧。等回了府,我就打发人给妹妹送去。”
谢瑶琅立时满脸喜色,“多谢琳姐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扁了嘴,委屈道:“我那条脏了的裙子上,姨娘还缝了几颗珠子在上面呢!都是滚圆的黄豆粒大小的珠子,姨娘将它们攒成了花朵样子缝在裙子上的。”说着又拿眼睛瞟谢琳琅。
这回不止青杏,就连碧桃都想翻个大白眼给她了!好歹也是大家子小姐,眼皮子浅成这样,明明是她自己打翻了盅盏,倒还讹上人了不成!
谢雅琅坐在一旁,直羞得满脸通红,每回带她出门都会被她连累着丢回脸,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说话便不怎么客气,“二妹妹还是要些脸面罢。琳姐姐那条裙子你就不该要,咱们府里做裙子都是公中统一做的,你没了一条,回去让母亲给你补上一条也就是了,竟还要起琳姐姐的裙子来!”没继续说那珠子,其实也是提醒谢瑶琅,就着她这话头儿将此事揭过去。
偏谢瑶琅的脑袋和世人想得都不同些,不仅丝毫不能体会谢雅琅的一片用心,反而是觉得谢琳琅给了她裙子,却没给谢雅琅,让她嫉妒了,便回道:“这裙子是琳姐姐主动要给我的,二姐若喜欢,非要了去,妹妹也没有不给二姐的。谁让二姐是母亲生的呢,生下来就比妹妹高贵。”说到后来倒有些哽咽了,不过她不想和谢雅琅多纠缠,她还掂记着那几颗珠子呢,于是又转向谢琳琅道:“琳姐姐手面向来大方,又岂会和我计较条裙子呢!就是裙子上缝的那几颗珠子,也不过是琳姐姐赏人的玩意儿罢了。”
青杏都忍不住想要插嘴了,虽然不是在乎那几颗珠子,但这西府二小姐也太不要脸了!
谢琳琅淡淡一笑,道:“看瑶妹妹如此在意那几颗珠子,想来也是价值不菲的。”
谢瑶琅直点头,心想你若是送我几颗价值不菲的当然更好。
谢琳琅接着道:“那瑶妹妹就将那几颗珠子从裙子上拆下来也就是了,横竖就算核桃酪溅到珠子上去了,也是能擦掉的。”
谢瑶琅不防她突然转了话音儿,还来不及换表情,一张欣喜的脸就生生的僵住了。
谢雅琅见她那副表情,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么蠢,还要带累一家子女孩的名声,当下就没好气的道:“二妹妹收一收你那表情罢!我怎么就没瞧见你那裙子上缝了什么珠子?你一会儿若再多话,我立时就回了母亲,让她先将你送回家去!”
谢瑶琅见她是真的动了气了,就一缩脖子,低头不说话了。
见她不再纠缠自己,谢琳琅这才瞅着空儿悄悄问青杏:“瑶妹妹去换裙子时可有外男在?或是有外男想着要闯进去?”
青杏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奴婢在门外守着,只有一个妈妈路过,其他人一个都没看见。”
谢琳琅略一思虑,难道是自己杯弓蛇影了?贾儒只是个小吏之子,想把手伸到定忠伯府来算计她,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罢?
不过那个圆脸的丫鬟……也确实有鬼!
又闲坐了一会儿,谢琳琅就寻了由头儿出去,到了没人处,才问碧桃,“将那个丫鬟关在哪了?”
碧桃道:“伯府西侧的院子里,有几间招待客人的厢房,今天伯爷大寿,那儿也没人守着,便将她关在那了。世子夫人派的那两个嬷嬷在那儿看着。”
谢琳琅点点头,便由碧桃带路往厢房走去。
那厢房所在是个三进的院子,布置虽然简单些,但确实是个清静的处所儿。上房三间大正房,两侧各五间厢房。西侧的五间厢房外置了一条抄手游廊,游廊外树木山石皆有,所以西厢房看上去更隐蔽一些。
那个圆脸丫鬟就关在西厢房的第三间屋子里。
谢琳琅刚转过抄手游廊,走到第三间屋子门口,就听隔壁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哭声。谢琳琅不想在这儿耽搁时间,便不准备听这个壁角,但接下来就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拔高儿,但并不刺耳,这声音她听过,仔细想了下,好像是施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