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断了?他也没绑那么紧吧?卫阳奇怪地盯着地上断开的橡皮圈。不过他素来细心,手腕上还有好几圈的皮筋。可就在他扯下一个新的准备重新绑好的时候,怪事再次发生了——剩余的所有皮圈都整整齐齐地断了一个口,似乎被无形的刀刃切断了一样。
卫阳目瞪口呆。但如果这时候他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太蠢了——附近有个隐形的巫师!就在他想到这点的瞬间,他面前提供给客人的椅子上就出现了一排系统红字:
“三号目标,盖勒特·格林德沃。德国黑魔王,伏地魔之前史上最邪恶的黑巫师,名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隐身术极其高明……”
如果卫阳不是套在壳子里的幽灵、缺乏一些人类正常生理反应的话,冷汗一定立刻刷地就下来了。卧槽!不带这么玩的啊!吓死人,哦不,鬼,有木有!明明他之前在纽蒙迦德里转悠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碰到格林德沃;结果换了个毫无战争痕迹的地方,黑魔王就突然坐在眼前了!
这故事的逻辑呢?都被狗吃了吗?
卫阳几乎要僵住了。但好歹他还记得这时候更不能露出破绽,就装作非常愤怒地骂了两句买到了劣质产品,然后继续往外收拾东西。包袱里有面镜子,是提供给顾客摆出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表情用的。这时候他拿出来,无意中瞥到了镜子里原主的脸。
棕褐色头发,长度及肩;湛蓝色眼睛,明亮有神;鼻梁长而高挺,嘴唇削薄……
卫阳这回真的僵住了。他好像、似乎、大概、应该收回他之前觉得这件事没逻辑的话……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原主的这壳子有七分像年轻时的邓布利多!格林德沃不想让他把头发绑起来大概是因为……邓布利多从来不绑起来?
顿时,卫阳心里就和无数头草泥马狂暴残踏过一样。麦克罗夫特绝对是知道这个的吧?知道也不说,这不是坑他吗?
就在卫阳觉得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上压力一轻,那目光消失了。他抬起头,看见椅子上空空如也——当然它原来就空空如也,但现在连强制性的系统红字也消失了。
……格林德沃走了?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被发现了还是没被发现?
这结果晚上就出来了。因为卫阳没能睡得安稳,半夜里果然被人“请”走了,送到一座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建筑没差别的三层楼房里。但里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墙上绘制着活动的壁画,但内容都是黑巫师在施法,血腥暴力,尖叫起伏;柱廊上的装饰品是某些经过处理的人体部位,苍白而散发着莹莹绿光,还在黏糊糊地蠕动着,滴落下浓重得接近黑色的血水。
这些玩意光看就要吐了,但鉴于卫阳的幽灵体质,依旧没能成功。然后他被推进了一个房间,用铁链绑在铁椅子上。
铁门关上,卫阳眨了眨眼睛。这地方只点着一支白蜡烛,阴森森的,四周都是铁壁,散发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凉意。不过这铁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些恶心巴拉的内脏,他觉得还能忍受——要知道,他进门时看见系统提示他房子底下是阴尸池子!相比之下,这铁房间可不是好得多了?
话说回来,他在每一关都是被boss抓走的命啊!希望这次的通关方式没上次那么痛苦,毕竟他这次是幽灵……
卫阳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突然,那些铁链哗啦啦地响动起来,把他勒得直往后仰,直到贴在冰凉的金属靠背上,肋骨似乎都要贴到了脊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
格林德沃今年六十岁出头。但鉴于巫师通常比麻瓜长得多的寿命以及他自身强大的魔力,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花甲之年的老人,而更接近于年富力强的中年人。而且虽然似乎不大合适,但卫阳觉得,对方走进来的时候,金色头发以及淡蓝眼睛里残存的热情、野性几乎足以照亮这个阴暗的房间。
简而言之,格林德沃身上有一种和他黑魔王的身份不匹配的感觉,样貌炫目锐利得几乎能伤人。再加上他身上穿的双排银扣小马甲和及膝的燕尾服,看起来就是得体优雅的绅士,就算被绑在绞刑架上、连麻瓜都不会相信他是个黑魔王的那种。
“我本以为你是个麻瓜。”格林德沃说,声音平静。四壁微微震动,带起来一种金属的泠泠回音。他掏出魔杖,在空中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然后坐了下来。“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就是说,如果他真是个普通麻瓜,格林德沃顶多看他两眼?
也是,再怎么像也不会是邓布利多本人,格林德沃又不蠢。
卫阳这么想,然后发现他不能从格林德沃的口音中听出什么有用的。像是德国又像是匈牙利,他没法确定这个黑魔王的出身。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方手里拿着的魔杖的确是接骨木魔杖。“我也不是巫师。”
“你当然不是。”格林德沃笑起来,但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个巫师坐在这椅子上可不是被绑起来这么简单。”他挥了挥魔杖,铁链上闪过一道黑色的冷光,“它们会吸走巫师身上的温度和魔力,让他们死于寒冷和痛苦。”
卫阳突然明白这屋子是干什么用的了——隔音而且有回声,无法挣扎——“在自己绝望的尖叫和无望的挣扎里死去。”他低声道。
“不错的描述。”格林德沃赞同道。“不过我还可以使它看起来更吓人些……”他又挥了挥魔杖,四周铁壁突然冒出来无数尖利的钢针,底下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锐刀锋。“我想你应该够聪明,那就最好不要考验我有限的耐心。你并不是勒谢尼·普鲁克。那谁让你来的?”他略微压低声音,“又或者说,谁让你变成这样子来的?”
☆、第50章
卫阳在心里把麦克罗夫特骂了千万遍。现在在格林德沃眼里,就是有巫师知道了他和邓布利多的事情,然后故意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在他面前晃悠。在这种紧要关头,不管是不是巫师、实力强不强,这么做都属于居心叵测。
但天地可鉴,他卫阳直到最后一刻才想起来的啊!没事谁会把邓布利多年轻时候的模样放心上?他又不暗恋邓布利多,那也太重口味了……呃?暗恋?
卫阳这才想起来,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面了。这么说起来,如果格林德沃在街上偶尔看到一个类似老情人的年轻人,多看两眼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问题在于,现在格林德沃看他的神情可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
当然,他是个冒牌货,还有很大可能是个巫师派来的间谍,格林德沃会有多余的同情心才奇怪。只是还不仅如此,他总觉得格林德沃的语气在暗示,就是邓布利多派他来的。毕竟按照邓布利多的性格,他躲了格林德沃那么多年,绝不可能把年轻时候的事情到处宣扬。而且现在流言都是这么说的——只有邓布利多才是黑魔王格林德沃的对手。
如果真是邓布利多,他肯定亲自出马,哪里会找个幽灵?格林德沃也对他的老情人太没信心了吧?
卫阳开始在资料库中翻找。然后他发现,格林德沃年轻时就痴迷于死亡圣器,把“不死”理解为“不可战胜”,直到现在也一样,从他把死亡圣器的图标当成自己的标志就能看出来。而在这个目标的制定过程中,邓布利多起了无法忽视的作用,因为当时没有巫师能与他们俩的才华相匹敌。
当然,邓布利多那时候自视甚高,也对力量有兴趣,难得有个合拍的朋友,就和鱼儿遇到水一样。除此之外,他还被格林德沃迷住了,某种罗曼蒂克的感情遮蔽了他的心智。他隐约知道格林德沃会做出什么,但他不愿意去想,直到阿莉安娜死去。
好吧,这些都扯远了,拉回重点。实际上,直到邓布利多战胜格林德沃、把后者关在纽蒙迦德之前,格林德沃都没有明确表现出他喜欢邓布利多,即使他的确知道邓布利多喜欢他。
不得不说,这种关系看起来就像是利用。从格林德沃在生命最终时说的话——
“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来看,他不会到那时候才明白,他爱邓布利多吧?就算是在被关押之后才想明白,那也太太太晚了吧?正因为自己就是如此,才用过来人的语气对伏地魔那么说吗?
所以现在,格林德沃有可能认为,邓布利多已经认清了这种关系,终于要对他宣战了吗?
卫阳表情都要扭曲了。到底行不行啊!黑魔王,你的情商呢?和智商成反比了吗?
格林德沃似乎把卫阳的沉默理解成了一种抵抗的姿势。“如果你以为不说话就能保护其他人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抖了抖魔杖,两片刀锋从椅子下的地面上升起,透过靴子,插进了卫阳的脚底。因为锋利,只有利刃入肉的轻微响声。“巫师们通常都觉得,麻瓜的招数对他们没有用。但他们太依靠魔法了,以至于失去它们的时候更加脆弱。”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一张相似的脸会有效果吧?”
卫阳面无表情地瞪过去。虽然他是个幽灵,但这身体还是有点痛感的好不好!血流了一靴子温热又黏糊啊!刀尖都切断骨头了!麻麻救命啊,黑魔王好可怕!还有,真的不要再提脸了好吗?如果他一早发现这个问题,打死他都不会套这个壳子的啊,绝不!
“他们把你训练得不错。”格林德沃端详着卫阳没什么大波动的脸,“你甚至不用咬紧牙关来挺过去。”他站了起来,眼睛里首次带上了一种感兴趣的神色:“可这有什么用呢?落进敌人手里就只能无法反抗地承受?”
除非你能杀死一个幽灵,否则只能承受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卫阳心想。然后他就感觉到下巴一阵凉意,有根魔杖尖正指在那里。
“抬头,对。”格林德沃轻声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这么看起来就不大像了,我一早就该发现。”他从铁椅边上绕过去,魔杖顺着卫阳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落,直至交握着绑在椅背后的手腕部分。“摄魂取念没有用,有意思。是不是还缺乏痛感?”
随着他的话音,卫阳突然觉得被魔杖敲过的皮下,骨头在里面一截一截地断开了,有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断口处爆炸,就像无数根炙热的钢针要从身体里刺透出来一样。
绝对用了什么更加强大的无声咒,否则不可能这么痛!他咬着牙想,确定自己整条右手已经全废。脚底创面也传来了钻心剧痛,十指连心不过如此。正常人在这时候应该冷汗淋漓,但他是想冒也冒不出来。
“感觉不坏?”格林德沃从卫阳的另一边视野里出现了,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我说过你该放聪明点。一般的俘虏不值得我出手,”他饶有兴趣地盯了卫阳一眼,“不过你是个例外,我想其他人的手段对你来说很可能不算什么。你不是个巫师,身上却有某种高深隐蔽的魔法。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有兴趣了。”
“你想听什么?”卫阳从牙缝里逼出了声音。“如果你只想问邓布利多的话,这件事和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