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畏惧的光芒,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在皮带扣上,降低了音调说:"这是陈述客观事实,并不是狡辩,长官。"
江扬没有说话,但是似乎极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凌寒立刻从容地解下了自己的皮带,先从内层剥掉了执行任务时候用的绞杀钢丝才紧紧握在手里。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接二连三地失误,让局面陷入被动,信任变成了失望,对不起,长官,30下。"
"打到你没有军医搀着就站不起来吗?"江扬咬牙。
凌寒的眉尖微微一动,一些远去了、但又走得不是很远的回忆正在回头向他招手。他想说什么,终究未出口,上前一步把皮带整齐地放在江扬桌子上:"对不起,长官。"
"告诉我,凌寒中校,用这条皮带让一个人没法站住,你出手几下?"
"最多10下,长官。"
"那我也用不了更多。"江扬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这让凌寒确定了对方是在压抑自己的脾气,而不是要开始动手实施家法。
"能多大限度地解决问题?"
凌寒犹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实话实说:"我曾经让一个双面间谍在第27下的时候供出了联络电话。"
江扬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嘴角:"你能扛多少下?你被训练过如何熬下去,我知道。"
凌寒被对方的谈话方式和内容完全打乱了思维。前国安部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特工"金舟"曾经创下过逻辑科目98分的骄人成绩,却在小自己两岁的指挥官的逻辑面前一头雾水,这让他非常沮丧、自责,甚至,有些没来由地愤怒。"生理极限反应推算结果,67下,但家法......"
"那个数字我比你更清楚。"
"如果我不愿说,死也不会说。"凌寒一字一句。
江扬终于点了点头:"看来我是对的。你和苏朝宇,与林兹不同,你们俩个骄傲易怒,苏朝宇是因为经历不够丰厚又太优越,需要‘家法'快刀斩乱麻──你呢?18岁起就开始正式执行任务的特工,比现在国安部15个特科科长都不差;而特工训练让你吃尽苦头──为什么你也骄傲易怒?"
凌寒终于明白了对方绕圈子的含意,只是为时已晚,他已经按照江扬的计划为自己造了一只巨大的陷阱,现在只能毫不犹豫地跳进去。识实务者为俊杰,如果他不主动跳,后面立刻会有人踹,他坚信。"骄傲刻入骨髓,以致于棋逢对手就失了镇静;急于挽回失败,以致于另一次失败近在眼前时却瞻前顾后乱了方寸。"
"还有......"
"对不起,长官,与此有关,但关联不大,让您失望了。"凌寒大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意料之中的,江扬并没有生气,反而理解似地点了点头,"也有我的考虑不周。事后弥补。但我岂是一点半点的失望?"
凌寒低头不语。
"如果孟帆炸车,恭喜,你可以盖国旗了。"江扬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忽然抬高了声音,"这不是拍电影,我不是导演!对方出什么招数不是套好的,玩的是大家的命,一旦输掉零计划,百万人因此而战的局面,到头来可能只是因为你‘失了镇静'、‘乱了方寸'!这从来不是你想要的,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你的骄傲说了算,对吗?"
"对不起,长官。"
"道歉无益。你丢掉了‘疗养'期间的所有补助薪金和假期后三个月内的所有休假机会,凌寒中校。这是严厉的惩罚,对你,远比挨30下皮带有效得多。
"是,长官。"凌寒的回答变得直白简短,他大约知道江扬吼完了就会放自己走,然后换进下一个倒霉的人来继续。说实话,在这种时间撞这样一个指挥官的枪口,凌寒确实觉得自己不明智。
江扬顿了顿:"再过4小时,大部队要回飞豹团,期间,我给你弥补过错的机会,路上我要读到你对此次事件的所有报告。事无巨细,深刻扼要。"
"是,长官。"凌寒敬礼,把皮带归回到自己的军裤上,等待江扬恶狠狠地说:"叫慕昭白来。"或者"把他给我弄进来。"没想到琥珀色眼眸的年轻人只是收拾着自己桌上一堆不知道什么功用的资料说:"帮我叫穆少校来。"
"怎么?"凌寒脱口而出,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被骂得不敢还嘴。
江扬苦涩地摇头:"没什么,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