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臣僵硬地敬了个礼,目光在那扇房门上一瞥:"长官......我们的队员......已经把衣胜雪逼到了左翼的锺楼附近......"
"知道了。"江扬快步离开,一面走一面打开了所有的通讯线路,利落地调配著手下的部队。
那是一张密密的天网,正慢慢收紧。江扬是最出色的猎手,就算受了致命的伤,也不会让他的猎物从手中溜走。
他无暇去想,在把心挖去做了诱饵以後,那握枪的手指会不会微微发抖?
P.S.
吐血~
诸位大人,看见那个直线上升的名次,激动的醉非常想每天放一万字严重答谢各位的支持,但真的是没有那么神速哪......擦汗,希望大家理解哦!
今天放掉了所有存货,时间还早,这就能去继续写了。
多谢大家打分支持!鞠躬鞠躬~
旧梦
江扬没想到衣胜雪的私人警卫队竟然配备了一架非常老式的野战迫击炮。因为老得几乎生锈,估计比年轻的司令官岁数还大,所以时刻监视边境武器贸易的基地情报处对此一无所知。威力很普通,发射速度并不快,但射程很长。黑洞洞的炮口一直对著贵宾厅的方向,江扬知道疏散数百瘫痪的名流和两倍於此的随从不是一个可以在半小时内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不得不下令全线後撤,单枪匹马走进锺楼谈判。
锺楼里只有衣胜雪一个人,四面的风很大,她笑得异常甜美:"等我回到家,自然会给你小家夥的解药,今天的礼物喜欢麽?"
江扬咬紧了牙,各楼层和直升机的狙击手已经就位,但是他不敢挥手下令,牙缝里问:"你是为我而来?"
"不。"衣胜雪仍然在笑,好像她真的非常开心,"我是为逝去的爱情和十九岁的贞操,帅气的飞行员,已经六年了呢。"
江扬如遭雷击,他退了半步,细细地看著她:"方珊珊?!"
"我现在的丈夫喜欢看热闹,所以放我出来玩儿。"衣胜雪微笑,"为了逃脱你们家的控制,我做过一些小的整形手术,你真的认不出来,还是本来就没有记住?"
江扬深深吸了口气:"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请你不要为难我的部下,凌寒他......还是个孩子。"
"我想看,你们江家的人在後悔中痛不欲生。"衣胜雪狂笑起来,凄凉的意味甚至大过仇恨,"孩子?十九岁的我更有资格被称为一个孩子吧?我没有反抗地接受了你们的安排,还不够麽?我只希望噩梦之後,能重新回归我自己的生活,这个要求,很奢侈麽?"
江扬无言,他转过头:"对不起,我知道我害了你一生,请相信,如果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我愿意尽力而为。"
"不,不需要了。"衣胜雪笑起来,"看到你伤心绝望,比什麽都让人来得愉快。不过你比六年前更冷漠,那麽爱你的人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你居然无动於衷!我的帅哥,戴维是第几个方珊珊?"
江扬转移话题:"我想要这里平安无事,想要凌寒毫无损伤地醒过来,想要弥补你这些年遭受的不幸,珊珊,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衣胜雪狂笑,她喃喃地重复著:"只要你有,只要我要!多麽动听的情话,如果被别人听见了,会误以为我是你倾心相爱的初恋情人。不,我不是。你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玉,我只是那个被迫跟你初试云雨情的袭人!袭人没想过要你娶她,但你没资格把她嫁给蒋玉菡,然後发配到西南边境上守哨所!"
江扬只有苦笑。
衣胜雪说:"我是不是已经在无意间替自己报了仇,英俊的江扬?戴维不是方珊珊?我手下的人确定他没被男人碰过,你爱他,很爱他,是不是?他也是你的手下,如果你不爱他,决不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他,对不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讽刺的话锋利地扎到江扬心上,他知道在自己下了命令以後,林砚臣决不会为难任何一位到场的名流,包括那些明显来历可疑的拍品。他的苏朝宇,大概已经被带上阿拉伯人的私人飞机了,带著一身伤痛和无尽悲凉。江扬忽然想起拍卖会刚开始的时候,苏朝宇托著香槟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那双蔚蓝的眼睛曾经那麽深情地凝视著他,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哪怕看一眼也好......至少让苏朝宇知道,他也深深地爱著他,至少在将来生不如死的岁月里,心底还能有最微渺的一丝温暖。
衣胜雪愣住了,她看到江扬低下头,目光变得非常缥缈,一滴泪分明地落下:"是的......珊珊,这样确定的爱无论再活几生几世都不可能再遇到,你知道麽,我生存在一个画地为牢的环境里,人群里没有同类,从出生开始就有了鸟瞰众生的资本,却并不可能因此而获得真正的快乐。像是梦里才有的,他乘著彗星到我的身边,我突然发现原来过去的全部生命全部经历,都是为了走到这里来,然後遇到从天而降的他。我知道自己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力,但他是无辜的。珊珊......我想你也曾那样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你一定明白的,对不对?"话说的心神俱碎,偏偏又强自维持著苍凉的微笑,衣胜雪被他说得心下酸楚,想到六年前的许多过往,一下子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我希望可以用生命来换取他的幸福,只可惜......"江扬努力微笑,"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放弃生命的权力,就像我在这之前,根本不懂什麽叫爱一样。对你,是因为我不懂却要去拿,对他,是因为我懂了却不肯接受。"他微微一笑:"你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好的报复方式了,恭喜你,洛沙克亲王妃。"
衣胜雪咬著嘴唇,满脸惊疑:"你......你怎麽知道?"
江扬只是根据这些日子的宾客情况、侍从的礼节用排除法粗略推测的,他自己都知道能猜对纯属侥幸,脸上却故作轻松地说:"贵国安杰洛公主对你这个嫂子的印象很好,常常跟我赞美你的能干和美貌。只可惜......只可惜他......他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的......珊珊,你赢了我,我现在请求你,放过凌寒。"
一番话柔中带刚,唱做俱佳,那般肝肠寸断的神情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了,一定都会惊得下巴落地,衣胜雪自然也不例外,她看著她实际上的第一个男人,终於妥协:"让我的飞机起飞,我回到国内,就会给你解药。我们之间的事情,会让两个国家为难,请相信我和你一样,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江扬犹豫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衣胜雪的话,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家族对於这个女人的伤害有多麽深,对方要用任何的方式来报复,他都不会意外。江扬用自己最真挚的情感来做这场戏,希望能立刻骗到解药──毕竟他不能对王妃动手,她也清楚──但他却不敢相信这种女人的同情心能够维持到十小时後。对方也擅长用语言的方式来捍卫领地,话说的客气,但如果往事被掀开,她是受害者,而他和父亲都难辞其咎,这里面的胜负立见。
"你没有选择,亲爱的帅小夥!"衣胜雪笑起来,眼睛眯著,"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一并奉上那个阿拉伯大公的姓名地址电话,也许某年江少帅做了元帅的时候,有机会去访问他的国家,在他的後宫里,参加盛大奢华的晚会呢?"
江扬退了半步,脸色惨白,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接著心口一热,一口血吐在地上,他努力直起身子,说:"好,我放你走。不过你记著,如果凌寒有事,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两笔账一起讨回来!"
衣胜雪被这口血吓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立刻在大群保镖的护卫下,登上了直升机。江扬擦擦嘴角的血,打开领口的通讯器,命令包围别墅的直升飞机後撤,让衣胜雪的飞机起飞。他无力地靠著冰凉的石墙,身子刚刚放松下来就听到程亦涵的声音:"兄弟,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吐血是极度压抑情感的血不归经,不用担心。但是,我不认为现在已经太晚,你应该......"
江扬才想起来自己进门的时候为了安全打开了和程亦涵的直捷联络通路,刚才的话......他笑了一下,打断对方说:"不用担心,也只是演戏而已。那是《廊桥遗梦》的台词,我没看过几本爱情小说,可惜她看的更少。我现在下去处理後续事务,再联络。"
他不等程亦涵说话就挂断了通讯器,深深吸口气,从锺楼向外望去,能看见在另一个停机坪,经过林砚臣严格检查的名流们的私人飞机正渐次起飞,他紧紧抓著左胸,好像这样就能抑制那种剜心的疼痛。"再见,我的朝宇。"他轻轻地说,"天涯海角,我总会找到你的,放心等我......一定要等著我......"
豪赌
江扬以最快的速度向预计的衣胜雪的飞机迫降点奔去,黑暗从身边擦过,他能感到自己的狂乱地跳动着,完全失去了控制。从小的教育使得他对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务都有着莫名的脾气,如果可以,江扬绝对要把这颗因为一个中尉就乱了阵脚的心脏扔给医务兵,然后冷着脸说:"换颗新的!"
可惜他不能。向间谍卫星般高速直射冲过来的林砚臣几乎是吼出来:"老大!"手臂笔直指向的地方,一架小巧而功能齐全的王室飞机在空中腾起,螺旋桨转动发出惊人的声响--江扬在巨大的风里定睛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呼吸。
月光洒至的机尾,有一抹海蓝色,像旗帜一样迎风摇摆。
目瞪口呆的林砚臣不仅被苏朝宇不顾后果的行为吓个半死,同时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大:传说中那个神一样的人物,双手交叉在胸前死死抱着自己的大臂,晚礼服被扯出了深刻的褶子;他微微张着嘴,琥珀色的眸子被漫溢的恐惧和揪心而蒙住了以往的神采。
"不经过我同意......"江扬喃喃地说,并没有从中回神。他看着那个身体像孩童没制作成功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摆,突然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喊:"谁--允--许--的?"
若不是在提前进行的阿拉伯后宫式的惩罚中表现出完全的柔弱,苏朝宇知道,他一定会被带上飞机,前往一个传说中使用地毯也能飞起来的神奇、陌生的国度。当三个壮汉开始用皮带抽打的时候,苏朝宇便绷紧了身子,放弃任何挣扎,并尽全力哀嚎着,即使没有挨打的间隙也叫用听起来让人觉得痛彻心肺的方式呼喊。
出于对主人新欢的一点点怜惜和畏惧,三个壮汉依次停止了鞭打,苏朝宇大声抽泣着蜷起美丽的身体,躲在巨大的行李箱后面,发出令人心碎的求饶和呻吟,并用充满了恐惧的眸子环视了这些粗暴的人。
他在自己创造的休息时间里,迅速用意志抚平了身上所有的伤痛:他知道,这是他能为江扬做的最后一件事,因而更需要完美。苏朝宇仔细衡量并分析了三名壮汉的实力之后,用小鹿哀鸣般的声音向其中最强壮、并且唯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一个表示,自己想喝一口水。面对这个被打了不到30下就痛得爬不起来的小可怜,阿拉伯壮汉并不想得罪今后可能会被主人宠上天去的尤物,离开了房间。突然将身边的人颈椎拉动错位后,苏朝宇只用了不到十秒钟便把另一人打倒、剥光,利索地塞在角落的木桶里。
好心拿水来伺候未来后宫宠儿的壮汉进门的时候,只看见一个裹着阿拉伯布料的身影,从二楼露台上飞身而下。
挂在飞机上的苏朝宇,终于后悔了。在呼啸的风里,他一动不敢动,只能死死抓住起落架。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情况下,头脑清醒的苏朝宇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事关飞豹队和江扬的营救,苏朝宇,他对自己说,在风里大声地说,请努力,为了他。
他仔细地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和体力,决定必须在十秒钟内翻身上去:这样才有可能经过底部的应急通道进入飞机里面,不至于撞上前面的大树,也不至于因为臂力不支而高空坠落。
那样未免也太逊了,苏朝宇苦笑着想,好歹,我也是司令官的"儿子"。
十。苏朝宇开始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