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空被他一推,随手松开,银色小刀同肉块落在地面半幅火狐皮上,便将那赤红无瑕的皮毛沾染了些许油污。
这庄主依旧笑得柔和,垂目看跪在脚边的美人。
乐安同那章鱼妖流尘并非亲生兄弟,而是结义的海妖,他二妖昔日在东海孤苦无依,误打误撞进了青元仙境,也是一心喜悦,误以为得了大机缘,故而死心塌地追随照空。
流尘相貌平平,却修为高深,做了照空的得力属下。乐安本是条银线鲛,修为低微,却生得极是貌美,被照空收为己用。
却不料流尘一个小小失误,就引来大祸。
乐安依旧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哀求:“庄主,庄主,流尘他素来忠心耿耿,求庄主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照空只略略抬脚,便将乐安纤弱身躯踢得飞起,竟直直朝那五行精火炉中飞去。
乐安失声惊叫,奋力挣扎,却无从躲闪,眼看就要被火苗吞噬。说时迟,那时快,忽闻那红褐巨怪一声怒吼,竟生生将半个身子自钢索禁锢中撕裂开来,一团血淋淋肉块已看不出形状,只下垂挡在乐安身前,将他自火炉前撞开。
苍白火焰顿时上窜,将流尘残躯烧得干干净净。
乐安才逃得一命,立时自大殿一角爬起来,瞪大眼看着火焰噼噼啪啪作响,将血肉吞噬殆尽,殿中弥漫起一阵淡淡臭气。他攥紧拳头,凄厉嘶喊:“流尘哥哥!”
那喊声回荡在殿内,凄绝惨烈,饶是那管事素来不忿这兄弟同他争功,此时亦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来。
可怜乐安一世懦弱,修炼无成,至今不过二阶修为,等同凡人初筑基而已,若非得了庄主仙药,单凭一己之力尚不能化形。
此时纵使满腔仇恨,却又太过畏惧照空血腥残酷手段,只得低下头去,咬住自己烧得焦黑的右手,压抑下呜咽痛哭与愤恨,只留下细细喘息声。
照空看了好戏,心情又有好转,施施然自贵妃榻起身,晚霞紫的华服下摆逶迤拖地,滑过青玉砖石地板时,仿佛一抹凝结了许久的血迹。
他只抓起乐安的头发,迫使那美人仰头,随意一扫,摇头叹息道:“好好的花容月貌,毁成这样,当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可惜,可惜。”照空露出痛心神色,仍是吩咐左右道:“送乐公子回去休息,再请医师瞧瞧他的伤。”
乐安被火舌燎到一丝,右脸、右肩俱是一片焦黑,满身鲜血却是流尘所留。他仿佛被抽空魂魄,不闪不避,任由两名朱衣侍从将他搀扶起来,只回头痴痴道:“哥哥,我走了。”
惨白烈焰熊熊燃烧,照空充耳不闻,只略一抬手,殿梁上的金红钢索将捆缚的一块碎肉松开。那碎肉落入火中,眨眼便化为焦炭。
这番惊吓后,无人再敢开口,唯有那禀报的侍卫跪着等了许久,方才硬着头皮道:“庄主,那东北角……”
照空已迈步靠近,纡尊降贵在那侍卫面前一蹲,笑吟吟问道:“那东北角有何物?”
侍卫立时回道:“禀庄主,东北角,万尸山中关押了十恶不赦的邪魔神!”
照空笑容愈柔和,眼神便愈发冷,抬起手掌,轻轻拍打那侍卫脸颊,“既然知晓,为何一直跪着不动?”
侍卫面容不动,额头冷汗却一颗颗滴落,跪得愈发端正,垂首道:“禀庄主,延陵大人已派人前往追查,此等大事,特命小的前来上报天听。”
照空便放过他,缓慢优雅站起身来,“好在还有一个延陵有用,罢了,传令调兵,即刻出发。那宝贝竟闯去了禁地,本座只好亲自去拿下他。带上许文礼,说不得能用上。”
青元山庄里一片兵荒马乱时,展长生正守在莲花外,满头大汗要取出那莲盏正中的一粒莲子。
那青色旱莲名唤无垢木莲,本生在仙界,不知何故流落入这仙境,性属木而善洁净污垢,方才在这片尸山血海中开辟出一片单独的无垢空间。
斩龙枪三枚副刃之一的来世之刃,便被这木莲囚禁在莲蓬之内。来世之刃有斩轮回,断希望之威能,却终因离了枪体,无法自如行事,又被这天生圣洁之物压制,五百年来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