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默达来说,大王就像是他的孩子,是他亲手拉扯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现在大王跑丢了,他担忧的眉头皱成一团,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大王一直很乖,要不是我忘了关门,它不会跑出去的。”
任真听了也很难受。这事他也有责任,若不是他拒绝王默达的时候太绝情,王默达就不会浑浑噩噩的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现在再扯责任完全没用,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找到大王。
之前大王在外面玩耍时曾经被人射伤过一次,希望这次不会再有坏心人伤害它了。
夜深风大,两人手拿电筒,里里外外的在小区里一遍遍搜索着。
这个小区面积不大,但是绿化做的非常好,楼与楼之间除了装饰乔木外,还栽种了常绿的松柏。高大的松树足有好几层楼高,向来是野生松鼠们最爱的栖息地。任真和王默达一颗树、一颗树的找着,手电筒的光柱在黑夜里亮的刺目,被惊扰的麻雀们在窝里扑腾起翅膀,恼怒的鸣叫起来。
原本侧躺在树下的野狗们支起身子,警惕的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王默达哪顾得上脚下,他仰着头举着手电筒,嘴里喊着“大王、大王快出来”,差一点踩到一只野狗的尾巴。
还是任真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他,让他免于被狗咬的危险。
一颗颗树搜寻下来,都没有看到魔王松鼠的身影,王默达脸色阴沉的要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垂在身旁的手攥成了拳头,还在不停的颤抖。
这是任真第二次见到他急得失去理智的模样。
他一时头脑发热,下意识的拉住了王默达的手,想要抚慰这个焦虑的年轻人。他的动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等到王默达吃惊的回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
任真定了定神,松开手说:“王默达,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松鼠不是夜间动物,它不会跑远的。而且它是你从小养到大,不会随便去陌生的地方,除了这里以外,有没有其他地方是你们常去的?比如经常散步的小公园?”
王默达的眼里顿时浮现出希望:“有的!小区外的那个街心公园,那里有个小树林,我以前经常带它去……但是自从它在那里被箭射伤后,我就再没带它去过了。”
任真思忖:“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都没去过?……算了,咱们先去看看。”
就当是碰运气——他们已经找遍了小区里的每个角落,街心公园是最后的希望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求吧,他们刚一走近街心公园,任真的余光就瞥见路灯下有一只黑色的动物快如闪电的跑了过去。
它有着大大的尾巴,发达的后肢,它可以从一个枝头蹦到另一个枝头,尾巴就是它的降落伞。
而最主要的是,它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这只魔王松鼠正是大王!
一见到大王的身影,王默达立即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然而不知为什么,向来听话懂事的大王在见到主人后,反而跑的更快了,只见它三两下就跳到了一颗大树的顶端,浓密的针叶挡住了它的身体,唯有露在外面的一条大尾巴暴露了它的踪迹。
大王是少见的“极品黑”,背毛纯黑,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任真不敢直接用手电筒晃它,怕惊扰到它,只能接着月光打量它的藏身之处。
任真还算冷静,可是王默达完全沉不住气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接连遇到两次险,他怎么能淡定的下来?
“大王,回来!回来吃果果!”王默达从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纸皮核桃,它把核桃捏的咔咔作响,希望吸引魔王松鼠的注意力。
别说,这一招还真挺对症的,原本正拼命往树丛里钻的大王停住了动作,小心翼翼的从掩体后探出头来。
但是他们二人等了很久,大松鼠依旧迟疑的坐在树上,一动不动。
场面僵持,任真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小步,却把大王吓得又往树梢的方向窜了窜。
任真赶忙停下动作,双手高举,像是“投降”一下缓缓后退,同时小声跟王默达说:“我先退后,我对于它来说毕竟不够熟悉,等我走了你再试着叫它。如果再叫不过来,你就把食物扔在地上,让它自己来拿。”
王默达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作为回答。
直到任真一直退出了松鼠的视线范围,大王才试探性的往下跳了一根树枝。王默达抓住这个好机会,一鼓作气把兜里的所有小核桃、小松子、小饼干全都拿了出来,他身上穿的居家服口袋像是联通了哆啦a梦的百宝袋,任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掏啊掏啊,直到两只手都盛不下了。
真搞不懂他刚刚是怎么揣着两裤兜的口粮跑了这么远的。
王默达哪里知道任真在想什么。他把那些坚果全部掰碎了,一部分扔在地上,一部分捧在手里。
松仁的油脂味道对于松鼠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它的两只前爪抱在胸前晃了晃,小小的黑眼珠盯着那些口粮,终于没有忍住诱惑,跐溜一下跳下了树。
它手脚并用的向着王默达的方向奔袭而来,一猛子扎进了地上的坚果堆里,两只小前爪又搂又抱,把一地的坚果聚拢成小山堆,像是许久没见过零食一样,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
而就在它埋头苦吃之时,王默达突然蹲下,飞快的向着它的后脖颈抓去。
然而大松鼠耳朵动了动,抱着一枚核桃往旁边一跳,呲牙咧嘴的叫了两声,重新向着大树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它即将跳上树的前一秒,一件大衣突然向它兜头砸了下来,宽大的衣襟就像是一张大网,完完全全的把它笼罩在内。
愤怒的松鼠尖叫起来,它在大衣下摸黑四处撞着,只见衣服被它顶起了一个鼓包,而那个鼓包还在随处游移。
王默达向前一扑,把衣服压在身下,双臂死死圈住鼓包,松鼠徒劳的挣扎了几下,见实在逃脱无望,只能负气的老实下来,任由王默达把它用大衣包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喘气。
即使身陷囹圄,大王也没停下嘴巴的动作,还在不停的咔哧咔哧嚼着坚果。
王默达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恼怒于它的离家出走,曲起手指打算敲敲它的脑袋给它个教训,谁想差点被它咬到了手。
“你先别动它。”任真赶忙说,“它这一晚上也累了,会有一些应激反应。咱们先回去,等到家了我给它检查一下。”
在刚刚的“抓捕”中,任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松鼠头上,困住了它的动作,这才让王默达抓到时机扑倒他。两个人之前完全没有沟通过,这番配合堪称心有灵犀。
王默达起身,把松鼠护在自己怀里,一瘸一拐的往家的方向走。刚才那一扑,把他的膝盖挫伤了,土渣擦进了皮肤里,冒着丝丝血迹。
王默达根本没意识到疼痛,他这时注意力都在任真身上。他看着任真卷起的袖口和额头的汗珠,即使对方形容狼狈,也觉得他是世界第一的风度翩翩。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想起任真在不久之前刚刚拒绝了自己,这让他咽下了差点出口的话,换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
“谢谢你陪我找了一晚。”
任真摇摇头:“毕竟大王跑丢这件事我也要负责。”
王默达在心里想:你不用为它负责,你为我负责就好。
不过他可不敢说。
折腾了几个小时,两人都身心俱疲,回家的后半程几乎是一步一挪。因为王默达腿上有伤,后半程都是任真抱着松鼠。大王像是变了个性子,凶凶的呲着牙,不让摸不让碰,任真一直警惕着它,怕它趁自己不注意叼他一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公寓楼,王默达掏出兜里的电子锁在大门上“哔”了一下,他提步走进大堂,为抱着松鼠的任真拉开大门。
见到他回来,原本在一楼大厅值班的小保安走出了保安室,满面喜色的冲他挥了挥手:“802的王先生!我记得您是养松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