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伸手拽着米尔父亲的衣领,把男人提了起来,手里拿着刀轻轻拍着这个男人的脸,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的动作充满了不屑。忽然嗤笑一声:“叫你走你就要走,是不是饿了想吃肉干?”
米尔父亲的脸色由苍白变成了青灰色,眼睛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恐惧,胃里的酸水一股一股的往上反,还是强撑着说:“我不去。”
米尔突然扑过来咬伤了男人的手腕,男人脸色狰狞的痛苦的甩开了米尔的父亲,就这样米尔的父亲被甩到了墙上,父亲的闷哼声让米尔的动作愈发凶狠,居然就这样咬下了一口血肉。
男人嘶叫一声,甩开了米尔,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心里决定把这个不懂事的小子吃掉。
米尔的父亲忍着疼痛扑到了男人脚下,抱着男人的腿说:“求求你了,我去、我去。”再多的坚持在面对儿子所要遭受的苦难时也不得不放下来了,他不过是一个父亲而已,尊严早就已经没有了。
那个男人用脚尖抬起米尔父亲的下巴,米尔父亲露出几分希望,却听到对方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吃掉你儿子,不然,我掉下来的那块肉谁赔?”
“我赔,我赔!”,米儿父亲慌忙的说,眼神已经化成了一种绝望,没有办法不卑贱,早就没有尊严的人怎样才能不卑贱?
“父亲,不要答应他!”
男人已经厌恶了猫戏老鼠的游戏,把伏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甩开,捉住了无力反抗的米尔。米尔似乎也已经厌恶了反抗,反正都是要死掉的,早早晚晚有什么区别。
与其这样活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卑贱的出卖自己还不如放弃求生,让父亲在最后的时间有尊严的活着,不要到了死的时候都狼狈不堪。
男人把手掌放在米尔的脖子上,慢慢的收紧力道,欣赏着米尔父亲的表情。米尔的父亲眼睛慢慢的失去了神采,好像正被扼住脖子的人是他而不是米尔。
赫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敲晕了正在行凶的男人,米尔父亲看着突然倒下的恶徒,来不及看是谁去解救了两个人,伸手抱紧了自己脸色青紫的孩子,抚着孩子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叫米尔的名字。
米尔刚刚恢复意识就一脸防备的瞪着赫拉和齐菲尔,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人了,她们看上去那么健康美丽,眼中没有任何的麻木和绝望,穿着漂亮精致的衣服,如同刚刚从宴会上走下来的公主一般。
赫拉走到眼神呆呆的孩子面前开口:“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米尔的父亲跪到赫拉面前,哀求道:“求小姐带走我的米尔吧,求求小姐了……”
“你不离开吗?”,这句话是齐菲尔问的,她倒是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些好奇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如果不离开这里大概也还是会死掉的,真是不明白这些人类想的是什么。
赫拉和米尔同样等着男人的回答,男人眼神空茫的看着远方,米尔知道那个方向是什么,他母亲的骨头就埋在那边的土地里面。
“我离不开这里,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破败也是我的家乡”,然后转过头对自己的孩子说:“离开这里吧,米尔。”
“你留在这里会死的”,米尔没有劝解,而是说出了一个在场人都知道的残忍现实。
“我知道,如果你能平安的活着我也放心的去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脸上居然有几分温柔,早就已经麻木的双眼焕发出一种久违的神采,让米尔看到了自己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很久以前,父亲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母亲和自己。
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脱,那就这样结束好了。
“我们走吧”,米尔和赫拉、齐菲尔一起离开,背对着身后即将死去的父亲和已经成为尸骨的母亲,从来没有回过头。他低着头跟随者前面两个人的脚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面上,最后被不断向前的脚步落在了身后。赫拉听着孩子的呜咽声,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悲伤是无法用语言安慰的。
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不到米尔背影之后才转过身,走回自己破败的房子里面,从墙角拿起一块石头敲上晕倒在地上的男人的头。一下又一下,死前拉上一个恶徒吧,他早就恨死这些人了。
在第二下的时候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击,这个男人彻底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办法睁开了。
米尔父亲从这个男人手中弄抽出那把刚刚被他拿在手中拍打自己脸颊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妻子,更不清楚自己的尸体会不会变成肉干。但是真的累了,就像当初说的那样,没有人想要这样肮脏的死去,这一身污浊他却没有力气清洗干净了。
殷红色的鲜血从靠在墙角的男人心脏之处不断地溢出来,好像要流出这个人的所有生命力。
这是达拿都斯第一次来到人间,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肮脏的场景,对这个人间他真的是没有多少好感。
乌瑞亚摸达拿都斯的头,神色不变的看着这些眼前的这一幕,这么多年,他看过许多人间的纷乱。
“去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
“好。”
“别忘了用我给你的剪刀。”
“嗯!”
这是达拿都斯第一次施展死神的力量,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身上。可以说他们过来的时间正合适,这个人的生机刚刚消弭,再迟一刻恐怕就神魂不存了。
达拿都斯手里拿着乌瑞亚给自己的剪刀,这是一把通体乌黑,拿在手里就变化极大的剪刀。锋利,是肯定的,这是用神界和人界最好的金属打造而成的,只有山峦之神乌瑞亚才知道哪里能找到这种金属。
剪子从达拿都斯手中飞出去,悬在倚在墙角的男人的头上,一下一下的开合着,剪断了所有无形的丝线,一个朦胧的人形显示出来。
乌瑞亚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新生的灵魂,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完整存在的人类灵魂,也是达拿都斯第一个作品。
“很完美!”,乌瑞亚笑着赞美达拿都斯的成果。
达拿都斯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总算没有白白练习,如果这个时候失败了他都能够想象到乌瑞亚的脸色。
新生的灵魂懵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掉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个靠在墙角的人不是已经死掉的自己吗?
第40章
“父神。”
卡俄斯身穿一袭黑衣站在月光之下,背对着乌瑞亚,黑色的长发似乎已经融入到了黑夜的黑暗之中,脚下是不断向远处延伸的银白色水波。
乌瑞亚和达拿都斯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已经荒芜的庙宇,这里的僧侣几乎都已经死光了,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在乌瑞亚带着达拿都斯来拜访的时候这个人很痛快的让两个人入住了。当时,师傅的原话是:就住在这里吧,好让我知道这附近还有活人,这里的米大概还够吃几天。
听到乌瑞亚的话卡俄斯应了一声,却没有转过身,对于乌瑞亚的外出他没什么意外的。卡俄斯没打算计较乌瑞亚带着达拿都斯来到外面来这件事,孩子大了总要多出去闯闯的,没有一辈子待在巢穴里的苍鹰。
“父神这次是打算在人间多待一段时间吗?”,在乌瑞亚的印象之中卡俄斯父神似乎从来没有独自来到人间的经历,几乎有限的几次人间游玩都是与塔尔塔罗斯父神在一起。
卡俄斯嗯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乌瑞亚说道:“你先去休息吧,那个孩子还在等着你。”
这几年的时间里达拿都斯似乎已经离不开乌瑞亚了,就算乌瑞亚在大多数时候对达拿都斯都没有几分和颜悦色的温柔,总是强硬冷血的命令达拿都斯都还是像得了病一样的亲近依赖乌瑞亚。
卡俄斯语气平缓,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是他对乌瑞亚说话时最常使用的语气,乌瑞亚期待的温柔总是很少得到。他很羡慕卡俄斯对塔尔塔罗斯的温柔,一直他都看得出来卡俄斯父神虽然对大多数人都温柔实际上是冷漠。而对自己的冷淡却是懒惰,他懒得在自己面前假装温柔,很爱护自己,却不是温柔;父神对于塔尔塔罗斯父神是真的温柔,纵容有余,而爱情……他看不透。
乌瑞亚多嘴问了一句:“父神和塔尔塔罗斯父神之间是有什么矛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