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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你师父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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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渊伸手一敲他的脑袋,说道:“不可越矩。”

  黎穆十分委屈,低下头去,不肯再看贺潺。

  贺潺讶然道:“顾少庄主,他为何这么听你的话。”

  顾渊将易先生离去之事告诉他,贺潺点一点头,说他明白了,顾渊本是想询问贺潺肉身之事,可到了这时候,他反倒是又有了些其余想法,他仔细想了想,他与黎穆在死阵中所看到的场景,不过是当年景象留下的幻影,并不全面,而贺潺当时就在现场,他所知道的一定比他们要清楚的多。他总觉得这件事中有些古怪,先前总是太过匆忙,也忘记问一问易先生,便决定先向问清贺潺这件事,便说:“贺仙师,当年之事……”

  黎穆听他说完这一句话,当即竖起耳朵,立即转过头来,显是十分关注此事。

  贺潺见顾渊开口询问,只得叹一口气,往下说道:“当年之事,实在太不光彩,所以同道中人皆不愿提起此事,我也是不想说的……可既然顾少庄主你想知道,我倒也可以告诉你。”

第27章

  贺潺同顾渊与黎穆将当年之事细细说了, 话说雅泽夫人与厉玉山归隐之后,从此再不干涉正邪同道之事,若按照常理, 无论正道邪道也不该再去纠缠他们两人。可雅泽夫人是玄风宫中弟子, 他们玄风宫的宫主总觉得此事甚为丢人,一定要想法子杀了她清理门户。

  起初雅泽夫人与厉玉山藏得十分隐蔽, 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两人。过了些年岁,有同道游历至束桐镇, 听闻镇上传言, 有一老妪说山上有妖怪, 那同道便去寻了老妪仔细询问。那老妪告诉他,说前些日子她上山砍柴时不慎摔伤,被一年轻男女捡去救治, 那女子怀了孕,已要临盆,老妪在他们家中住了几日养伤,恰逢女子生产, 她为那女子接生时,却见她生出了个长着兽耳与尾巴的小怪物。

  这老妪吓的当场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她便已回到了镇外, 想来是那些人将他送了回来,她将此事当做是一时的怪谈,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不想被有心人听了去。玄风宫中众人笃定那便是雅泽夫人与厉玉山, 当下纠集同道,要去此处诛杀魔头清理门户。

  死阵布置精妙,守阵兽实力强大,他们本是进不去的。可魏山出了主意,他们与镇民老妪说山上住着的是十恶不赦的妖怪,如若当下不除掉,总有一天妖怪会杀光镇上的人去。

  镇中人十分害怕,而后自然是非常配合他们的了,魏山让那老妪领着他们进了山,众人躲藏在阵外,而老妪一人进了死阵,她提着鱼肉汤水,说雅泽夫人方才生产,应当要好好地补一补身子。

  守阵兽信以为真,雅泽夫人也万万没有想到老妪竟会带人来杀她,在死阵变化那一瞬,魏山忽而领人冲了出来,他们人多势众,守阵兽猝不及防,受了重伤,这阵便被他们破了。

  他们来得甚是巧合,厉玉山当时并不在阵中,不知去了何处,雅泽夫人抱着孩子在花圃内玩耍,她修为极高,若孤身一人逃走,尚可留的一条命在,可她为了保护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想尽办法与他们周旋,想要等厉玉山回来,而厉玉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雅泽夫人死于非命,黎穆已落到了魏山的手上。

  要杀死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本是容易至极,魏山却不肯这么做。他想厉玉山修为高深,他们怕是难以抵抗,只要有他的孩子在手上,并以此威胁,厉玉山有了顾忌,难免便会露出破绽。

  魏山不曾想厉玉山已答应雅泽夫人而封了其风剑,没了其风剑的厉玉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果真顾忌着孩子的性命,所谓关心则乱,四下围攻里他身受重伤,顾不得去取出屋内的其风剑,夺回黎穆,匆匆抱着黎穆便要逃走。

  他伤得极重,追兵在后,本逃不出多远,可待魏山带人追上时,只见着了厉玉山气绝后的尸体,那孩子却已不见了。

  顾渊知那孩子便是黎穆,也许厉玉山遇见了闻讯赶来救他们的尹千面,并将孩子托付给了尹千面,而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尹千面带着黎穆离开,告诉黎穆要为他的父母复仇,即便那并非是厉玉山的本意。

  当时同去之人皆觉得他们的做法并非正道所为,以老妪欺骗守阵兽与雅泽夫人便已可恶至极,率众围剿妇孺尚且不说,雅泽夫人毕竟是巾帼女子,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可接着他们胁着婴孩的性命,以此威胁厉玉山,就显得有些太过分了,更何况雅泽夫人与厉玉山在归隐之后并未做过任何坏事,反而日日积德行善,可他们所救过的人却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贺潺觉得这是自己当年做过最大的错事,他羞于启齿,魏山却对此大肆炫耀,并以此在修仙界中定下了赫赫名声——毕竟厉玉山与雅泽夫人如此厉害,能杀了他的人,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大多数人都与贺潺所想的一样,他们羞于启齿,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过此事,更何况后来厉玉山的孩子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不少人都有些恐惧,厉玉山与雅泽夫人皆是资质绝佳,他们的孩子定然也不会差到何处去,假以时日,绝不会是等闲之辈。他们担心多年后这孩子回来寻他们复仇,更加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

  贺潺声音渐弱,显是对当年之事羞愧至极,他低垂着头,看他那副模样,他似乎是想要与黎穆道歉的,可他却碍于自己与黎穆的身份而迟迟不肯开口。他是凌山观下除去掌门外最说得上话的人物,怎么可以和这么一个魔头之子低头认错。

  他本可以想法子找些惯常的理由来应付,对付那些魔头本就无所谓手段。厉玉山本就不是人,雅泽夫人既决意背叛师门嫁给他,那也用不着将她当作是同/修看待了,魔头全是灭绝人性的,对付魔头何必遵守什么纲常准则。

  可他们以婴孩威胁父母,挑拨老妪对恩人恩将仇报,又与他们所不耻的魔头有何区别。

  “当年之事却是我们做错了。”贺潺忽而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只要想起那时境况,便觉寝食难安。”

  顾渊回眸去望黎穆,他见黎穆脸色惨白如纸,他想知道真相,可真听见了父母死前所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反而却觉得无法接受。

  他的手紧紧抓着桌沿,显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指节泛着青白,指甲几乎要刻进木质桌面里去,顾渊心中惊慌,担心他伤着自己,急忙伸出手,轻轻覆在黎穆的手背之上,着急唤道:“黎穆!”

  黎穆这才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他转眸看了看顾渊,忽而垂下眼去,手上松了力道,反而转过手来握住顾渊的手,用极低的语调说:“是。”

  顾渊不忍抽回手来,他无法想象黎穆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听贺潺所说的这一切。他幼时父母健在,直至他弱冠后父亲方才因病去世,父亲走得算是安详,顾渊却也有月余每日沉浸于悲痛之中,哪怕多年之后,想起父亲的身影,他心中仍是难过不已。而黎穆……怕是连父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贺潺说:“因果相报,你若是想要报仇,便散了我的魂魄吧。”

  他而今只剩下一缕生魂,轻飘飘浮在这镜中,要报仇倒也容易,摔了镜子散了魂魄,反倒是了了他一桩心病。

  可黎穆却又想起了他所杀的人。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处头尾相衔的怪圈,无人能跳出其中,只要有人想要复仇,那这怪圈便会一直运转下去。他恨当年害死他父母的人,主犯大约是魏山,其余人至多只算得是冷眼旁观的从犯,他已杀了魏山了。剩下的人他杀得尽吗?他是半妖,又踏进了修行之道,千百年对他而言不过转瞬,他杀一人为父母复仇,那人的子子孙孙便要寻他复仇,直至他死了为止,何处才能是尽头。

  黎穆只觉头痛不已,他抓着顾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顾渊叹一口气,原想劝慰他几句,却不料黎穆深吸一口气,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问贺潺道:“你的肉身在何处?”

  贺潺错愕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顾渊也有些惊讶,他明白至少此刻黎穆是不打算与贺潺计较此事了,他仍是握着黎穆的手,一面道:“贺仙师,我们要去为你寻回肉身,你可记得你是在何处遇袭的?”

  贺潺心下明了,倒有些感激,一面说道:“自然是记得的。”

  顾渊问:“在何处?”

  贺潺叹了一口气:“说来惭愧,我鲜少在修行之事上用功,而今便吃了苦头,我只记得遇袭之地在清玄山外,我本欲上山访友,走在山间,忽而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已在这镜内了。”

  要知那一处清玄山极大,寻一线索自是困难不已,又过去了这么久,更是难上加难。

  顾渊忽而想,贺潺是栾君捉回来的,那栾君一定知道贺潺的肉身所在,保不齐那肉身就在栾君手上,栾君尊黎穆一声少主,又以为他是尹千面,故而对他们极为尊敬,让黎穆去吓一吓栾君,他一定会将贺潺的肉身交还回来。

  不想黎穆却并不认同他的做法,他提醒道:“潜之,栾君已知道你不是我师父了。”

  这办法不能使用,顾渊不由得有些失望,贺潺也说:“顾少庄主,我还是觉得栾君甚为古怪。”

  顾渊想起贺潺先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来,栾君早已捉住了贺潺,却并未立即将此事告诉他们,而是故意等上一段时间,好似是在刻意等尹千面杀了顾渊之后,再将此事告诉他们。

  黎穆也说:“潜之,栾君早就在怀疑你了。”

  顾渊一惊,他原以为栾君最初对他的身份一直深信不疑,黎穆如此说了,他才不得不迫使自己重新思考此事……栾君是何时开始怀疑他的?

  “他一直在暗示我,告诉我你的举止有些奇怪。”黎穆说道,“我原与他有些联系,他消息广,我曾托他调查过我父母的事情,师父不喜欢我私下调查此事,所以我一直不曾告诉你。”

  顾渊双眉紧蹙,他想自一开始,栾君便在刻意引导着他们。死阵所在是栾君告知的,其风剑也是他说出的。从他言语之中所知,他大约认得厉玉山,也知道其风剑的厉害,却不肯将此事告诉他们——

  黎穆又说道:“那日也是他劝我取出这把剑的。”

  这栾君,绝不是什么好人。

  黎穆见他沉思,便说:“若你真想要找他,我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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