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见朱昭傻愣愣的,楚修远也没真的赶人走,懒洋洋地走向房间另一端,猛地拉开窗帘,毒辣的阳光争先恐后倾覆上楚修远身体每一处,突如其来的猛烈亮光,也让他将眼睛眯得更紧。
阳光将楚修远立体得略显凌厉的鼻唇照出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而楚修远自光晕中轻飘飘瞥向朱昭的那一眼,仿佛点燃了朱昭体内的血液,让朱昭瞬间红了脸。
以前就知道楚修远长得好,但今天才发现楚修远特么还勾人!麻烦你发骚的时候考虑一下我这个gay的心情好不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陪你考了医学院?
楚修远可不管朱昭心里怎么想:“杵门口当门神吗?”走回门口拉过出神中的朱昭,关上门,自他手里拨过装着午饭的塑料袋,往书桌前一坐,自顾自吃了起来。
朱昭按压着自己加快的心跳,抚摸被楚修远抓过的那段手臂,糊里糊涂坐到了楚修远对面的凳子上,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
感受着楚修远身上还没褪干净的荷尔蒙,朱昭耸起鼻子吸了吸,总算恢复正常损友该有的态度,皱眉:“什么味儿。”
楚修远没说话。
朱昭突然睁大眼,随后又戏谑地眨眼:“哟,又欲求不满,自己撸了?大撸伤肾啊。”
不问还好,一问楚修远就来气,气得猛然用力将一双筷子插进了饭里,更气的是,吃人嘴短,他还没法说你特么敲门把我的快感敲没了,说了朱昭也不信。
楚修远很不高兴:“什么撸不撸的,我这是亲身体验脊髓传递机制,为性医学事业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朱昭呵呵:“快吃,下午药理学课程调整,连带讲座也提前半小时开,我们得早点出发。”
楚修远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不知想到什么,扯了个自嘲的笑,勉强把食物咽下去才说:“我不是临床专业的,我不学药理。我也没说过要陪你去听讲座。”
寝室里的气氛骤然沉重,朱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楚修远从没提过,可他知道临床医学一直是楚修远心里抹不去的痛。
“你……”朱昭绞着手,咬咬牙,楚修远警告过他别问,可他不想楚修远抱憾终身,“你真的不考虑转专业?”
楚修远没说话,闷头扒拉起白饭。
朱昭:“我们已经大三了,就算医学院规定特殊,上半学期一结束,转专业的窗口就会彻底关闭,想想你高考比临八(临床医学八年制)高出的那二十分,你甘心吗?”
楚修远如同嚼蜡,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膝盖上的左手渐渐捏紧又松开,依旧一言不发。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填志愿的时候,你来我家睡了两天,你说你爸劝你别填临八,你差点和他干起来。”朱昭记得很清楚,楚修远那时候的戾气把邻居家的小孩都吓哭了,他是真的想穿上那件白大褂,“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第2章 灵验的脑残校园十大传说
楚修远生性懒散,能让他上心的事情极为稀少,做事全凭三分钟热度,唯独那件白大褂,在他心里藏了十几年。他天性爱玩,支持着他苦读的只有那件战袍。哪怕进大学后也没松懈,因为他仍奢望有一天,他的绩点能派上用场。小学时的作文他至今倒背如流,“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济世救人,我相信十几年后,我定能穿上洁白的白大褂,告诉我的病人们,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们康复。”
这是一个遵从人生百代,及时行乐的青年唯一的执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最大起大落的一天,尤记得得知临八录取分数线时的狂喜,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激动的双手,还有当他颤抖地拆开信封,看清楚录取专业后,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他将录取书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他以为是快递送错了人!可“楚修远”三个字,他无法错认,刻在纸上,好似在他心里刻出了道道血痕。
苍白,讥笑,难以置信的泣恸缓缓爬上他脸颊,烫金通知书上那几个“公共卫生学院”的黑色字体是多么的漂亮,印在楚修远的眼中,却比地狱的烈火还要扭曲,扭曲得他将通知书沿着“楚修远”那三个字撕成了两半!
他的高考志愿被动了手脚,他考过了临八分数线,却没能如愿进入临床医学院,反到进了个专业课程全是“医院管理”、“市场销售”的地方。
呵呵,他怎么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那年夏天,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被掀翻的餐桌,墙角的血迹,还有他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视线,场面太惨烈,至今都不敢细想。
被扼杀了唯一的梦想,楚修远从此自嘲成为“三无”人士,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他的未来早就死在了拿到录取书的那天,他游戏人间,追求刺激,只有获得那几秒快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有口气在。
连关系最铁的朱昭,都不清楚那年夏天,楚修远究竟经历了什么。当朱昭欢天喜地地以为能和楚修远再次成为同班同学,他却吃惊的,眼睁睁看着楚修远走去了公共卫生学院的报到点,还有他手上用玻璃胶粘得坑坑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楚修远告诉他,多问一句我们就绝交。
但今天,哪怕绝交,他也不得不问,因为留给楚修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的绩点够了,但转专业考试并不简单,需要提前准备,你只有最后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你承受得了后果吗。”
楚修远的心被搅成了浆糊,缓缓呼出口气,他不甘心,可他始终没法随心恣意地活。他踏入大学的第一课,就是懂得了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意。
“为什么犹豫?”朱昭沉着嗓子问,“转了专业就不用再上那些你不喜欢的课程,为什么犹豫?上着不喜欢的课,你开心吗?”
咬着嘴唇一声不响。
朱昭表情更加严肃:“我知道你不会拿你的志愿开玩笑,告诉我是谁在你的高考志愿上动了手脚。”
楚修远眉心一紧,继而吃惊地望朱昭,外人只道他是自愿的,没想到朱昭如此细腻,猜出了不为人知的背后。
他需要发泄,他太需要发泄了。
楚修远泄气地靠上椅背,哼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恨到希望那些神经病统统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抑郁症、强迫症、躁郁症,全都死了算了……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死得爽快点。”
朱昭听不懂,他看着楚修远嘲讽的嘴角,话里的怨气,不知该如何安慰。
楚修远仰头,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沉闷地说:“我不甘心,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是……”朱昭替楚修远可惜,但楚修远明显不想谈论更多。
“闭上你的嘴,我就陪你去讲座。”
朱昭愣了两秒,他知道楚修远不会再透露更多了:“啊,哦,那你吃完了我们就走。”
楚修远换了身衣服,同朱昭一起向邵华楼的阶梯教室走去。
楚修远明显是个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悍的人,不过五分钟,已经能和朱昭有说有笑,好似刚才的绝望和不甘从未纠缠过他。
走到半路,楚修远才想起去问讲座内容:“谁的讲座,什么主题?”
“王星和。”
楚修远心道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大二的时候得罪过她?”那老教师记仇,去了还有命在?
朱昭见怪不怪瞥他:“你哪个老师没得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