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斯从窗子翻进来的时候,唐无泽正在擦剑。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在那橘黄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容色湛然不似人间之人。
可唐无泽擦拭的那柄剑,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并非什么珍贵之极的宝剑。他纤长手指一寸寸拂过剑身,动作轻柔又和缓。看得薛西斯心痒难耐,他简直恨不得唐无泽此时摸得不是宝剑,而是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心。
薛西斯伸手一捞,将唐无泽抱在怀中,轻声细语道,“若是媳妇你喜欢,我就给你买一把最好的宝剑。不管千叶长生还是雪茗,我都能弄到手。”
唐无泽并未挣扎,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个唐门杀手,又不是纯阳宫的人。不管用什么剑,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哎,瞧他媳妇多会为自己省钱!薛西斯喜滋滋地微笑了,他有些霸道地将那柄长剑扔到一边,握起了唐无泽的手,“你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我给了那老板一千两银子。可我却没想到,踏沙帮的人胆子那么大。我才离开你一天,他们居然敢截杀你!”
话说到最后,薛西斯已然眸光冷然,再也掩不住那双绿眸之中的森然杀意。
“我不过出去吃一碗面,谁知道踏沙帮能找上门来。”唐无泽淡淡地说,“不过踏沙帮的人似乎并不知道真相,如此一来倒也有些时间。”
“媳妇一个人当真辛苦得很。”薛西斯有些心疼地说,“不知你有没有受伤?”
唐无泽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一个人,那个名叫叶逸文的藏剑少爷,倒也帮了我许多忙。”
一听这话,薛西斯立刻身体一僵。他将唐无泽搂得更紧了些,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那姓叶的不怀好意,他居然敢跟我抢媳妇,果然胆子大得很!下次见到他,我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估计你们不会再见面了。”唐无泽风轻云淡地说,“不过一个恩怨两清的陌生人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在意。”
虽说薛西斯对唐无泽有信心,可此时听到他的话,薛西斯简直恨不得晃一晃耳朵再摇一摇尾巴。
“唐无泽,你是我媳妇。”薛西斯轻声道,“你不知道,在我没把你追到手之前,有多担心你身边的那些人。不管那叶逸文也好曲天鸣也好,哪一个都有可能将你抢走。”
薛西斯喃喃自语,神情却有几分忧伤,“若是你对他们动了心,我倒真不知如何是好。虽说我也能轻而易举将他们杀掉,可那样一来你定然会恨我。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更不想让你恨我。”
唐无泽却并未答话,他只是一寸寸靠近薛西斯,薛西斯几乎能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薛西斯终于从那双冷淡又平静地眼睛中,望见了自己的身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那唐门杀手越靠越近,薛西斯的心也越跳越快,他几乎疑心自己的心脏会跃出胸腔。这次的吻却是落在唇上的,唐无泽嘴唇如同上次一般甜而凉,好似某种会上瘾的毒药。
薛西斯有些恍惚地想,他一共亲过两次唐无泽,每一次都鲜血淋漓不忍回想。那时他虽也曾幻想过,这唐门杀手终有一日会主动亲吻自己,可当幻想成真之时,一切依旧美好得像一个梦。
等到分开的时候,唐无泽面色未变气息也不慌乱。倒是薛西斯神情恍惚,好似魂魄出窍。
“你哪有那么多醋可吃。”唐无泽轻轻笑了,“只要我心里有你,你就不必担心。”
那波斯人却依旧在发呆,他怔怔抚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
“傻子。”唐无泽斜他一眼,不再说话。
随后他却被薛西斯死死按在怀里,那波斯人终于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说:“媳妇终于主动亲我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久。”
薛西斯还想继续说一会情话,可唐无泽却将他毫不留情地扯了下来扔出门外。那唐门杀手十分冷淡地说:“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即便此时被关在门外,薛西斯依旧是十分开心的。
月亮真美啊。薛西斯仰望着那轮半弯的月亮,觉得他仿佛能飞起来一般。
第96章 野心
时值初冬,院内那棵花树早就凋零了。唯有稀稀松松的树枝笔直地戳向淡蓝的天穹,似利刃又似枪戟。
安远颓然地盯着那些树枝,不知为何竟能从其中看出一些不甘心与不情愿来。相由心生,安远此时的心情自然也不大好。他轻轻举起了酒杯,将满满一杯美酒洒向空地,全当祭奠。
“少白,自你走后已过了七十二天。”安远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死得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便下定决心查出真相替你报仇。只是现在两个半月过去了,我却并未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我们兄弟一场,是我对不起你……”
这英俊至极的男子忽然合上了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是黯然的,简直想让许多姑娘情不自禁抚上他的眉头让他不再那么伤心。
安远自从穿越之后,便与江少白分外投缘。不管是野心谋略抑或性情,他与江少白都一拍即合无比默契。那时他们的武功没有现在这么好,踏沙帮也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势力。
几年前的江少白与他,不过两个有着一腔热血与远大志向的少年罢了。这样的少年在江湖中俯拾皆是,并不出奇。但安远却坚信,有朝一日他定能让踏沙帮取代丐帮,成为这武林之中第一大的帮会。
他还记得那时江少白的眼神与誓言。那温文尔雅的少年并未反驳他,而是眸光雪亮地回答道,若是安远成了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帮主,而他便是安远身边最得力的副手。他们二人肝胆相照不离不弃,仅为兄弟战今生。
许多年过去了,安远却一直记得江少白的承诺与誓言。而在系统的辅助下,踏沙帮的势力越来越大成员也越来越多。他与江少白看着自己的梦想逐步实现,自然开心至极分外畅快。
可他们的目标还没有实现,江少白却先他一步离开了,而且死因蹊跷又古怪。不过一个女人,区区一个女人,有何能杀得掉江少白?安远的眸光冷了一刹,他仰头喝完了一杯酒。
帮中有不少野心勃勃的人对江少白副帮主的位置虎视眈眈,可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江少白。不论能力抑或默契,他们都与江少白差得太多。
然而没有了江少白,踏沙帮却依旧是踏沙帮。安远并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他要这江湖中人,一提到踏沙帮的名字就满怀敬意无比恭敬。他要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让所有人都高高地仰望他憧憬他。
安远要连带江少白的份一起活下去,直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之巅。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安远畅然大笑,他忽然拂袖一挥摔碎了那只名贵的白玉酒杯。
安远浑身剑气骤然一激,冲入云霄惊起十余只鸟雀。那剑气再锐利不过再澎湃不过,似海潮起落又似逆风而行,气势雄浑再可怕不过。
门外静立许久的石龄远远望见这一幕,心中不由荡起几分不甘与憧憬来。他要到何时,能有安远这般好的功夫?哪个男人穿越而来,不想闯出一片新天地亲手创下一番大基业?
可石龄的运气并不好,他没有帮会系统辅助。而在这个复杂凶险的江湖之中,一个没有家族势力的年轻人想要创下一番事业,简直比登天还难。即便当不成帮主,那就退而求其次,石龄却也觊觎江少白的位置很久了。
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又为何不能取而代之?若是时机合适,安远帮主的位置他也迟早能夺到手!石龄不由微微低下了头,将他眼神中的不甘与野心掩盖得干干净净。安远的好兄弟江少白死了,所以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成败在此一举,石龄又如何能不小心谨慎?
“帮主,刚刚朱雀堂传来消息,他们损失了五十一个人。”石龄道,“为了查清那三人的死因,帮中一共死了一百七十三个人,损失颇大。”
石龄的言下之意,却是为了那已经死去的三个人,如此伤筋动骨并不值得。
安远沉吟了一会,淡淡地说:“我记得那五十一个人是去请一位纯阳宫的道长,想不到竟然全军覆没。也罢,那些人不过江湖中的二流好手。只要有银子,自然有许多土著为我们卖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实就是如此。只要我们这些人没有损失,其余事情都好说。”
他们这些人,自然指的是穿越者。踏沙帮本来就是一个集结穿越者力量组成的帮会,这些穿越者有人背景颇深有人武艺高明,他们已然将触手伸得极长极远。有朝一日若是时机到了,踏沙帮便能转暗为明掀起波澜。
石龄赞同地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说:“我已经将死去那些人的亲眷老小安排得妥妥当当,那些活着的人也都没有异议。只是,我们依然查不到是谁杀死了江少白和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