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盯了一会儿,临优忽然笑了,他在我旁边坐下来,一条腿随意地蜷着,侧头看我,开口道:“学你真累,你什么话也不说,一直这么憋着,就不会憋出病来吗?”
憋话又不是憋尿,能憋出什么病来啊。我不屑地看着他,心里却在想,原来我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挺好看,晋王看到了,大概会很高兴。
临优见我没反应,也不气恼,只拿手枕着脑袋,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是个中原人,却是给北边的胡人带大的,他时常打我骂我,却也教了我这一门立身的手艺。你看看,我这人皮面具做得是不是很像?这会儿就算是我,也不能把它从脸上摘下来。”
我不接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何事?”
他似乎是很高兴地笑起来,抱着胸懒洋洋地说道:“我是该给胡人卖命的,可事到如今,我想活。”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临优就笑:“你难道以为我去了晋王府,还能活着回来?那地方,就算不是龙潭虎穴,那也差不多了。”
我微微皱眉:“与我何干?”
“因为你也想活。”临优慢条斯理道:“你被抓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沐凡和老楚武功不够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你晕过去之前是有时间服药自尽的,可你却没这么做——可见在你心里,自己的命要比主子的利益重要得多。我猜那颗药也是假的吧,你根本不会死。”
我眯眼,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然后坦然道:“我是怕死。”
临优没想到我就这么承认了,登时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真不错,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那接下来就好说话了。”
他忽然止住笑,看着我正色道:“战玄,我可以说服他们放了你,甚至给你荣华富贵,只要你帮我们做事。毕竟真货总比假货要好。”
我去,穷一直是我保持高尚人格的经济基础啊,不要让金钱腐蚀我的灵魂啊。
我就问他:“这是谁的意思?”
“你何必在意这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做不做?”
我垂眸思忖。
其实,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啊。若是我先答应了他,到时候等进了晋王府,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临优却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嘲讽着笑道:“你也别想动什么歪脑筋,就算你回去了,若是被捅出来曾答应我们做细作,你觉得晋王会怎么想?就算一时不相信,此事也会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以他的多疑,你早晚逃不了一死。说实话,就算你不答应我们,从被抓来开始,就已经什么都晚了,除了投靠这边,你还有什么出路?”
我看了他那志得意满的笑容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胡人,事到临头却又反悔了?”
临优笑笑:“因为我高兴。”
我说道:“我不会帮你们。”
临优问:“为何?”
“因为我高兴。”我说完这句话,趁着临优微愣之际忽然扑上前去,牢牢压制住他,同时拔出他腰间的短剑架在他脖子上:“外面有多少守卫。”
临优泰然自若地看着我,仿佛刀刃前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一根萝卜:“我不知道,也许三四个,也许三四十个,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冷冰冰地看着他:“不必装腔作势,你惜命。”
临优认同地点点头,脸上还是带着笑:“没错没错,我特别怕死。怕死的人遇到这种事,一种么,便是毫无反抗之力,另一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