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第28章

芥子醒Ctrl+D 收藏本站

第17章 卢卡斯的誓言

  醒来时,卢卡斯发现自己泡在木桶里,头上还缠一条毛巾。

  木桶边摆着绷带和剪刀,浓郁熏鼻的药味让他打个喷嚏,药草熬制的水漫过他的肩膀。他靠在桶边,热气冉冉上升,肩膀像被火烫似的疼痛。

  奴隶进屋,往木桶里添加深褐色的药水。

  “你醒了?”他瞅了卢卡斯一眼,“你知道你用了多少副药草嘛?”

  卢卡斯扭过头,“多少副?”

  “50副。”奴隶比划一下,“主人花了150个第纳尔给你治伤!这些钱足够再买一名新的角斗士了,还是身价很高的那种。”

  卢卡斯震惊,眼睛微微睁大。这一瞬间他的表情是定格的,他明显受宠若惊了。

  他捧起一把药水闻闻,伸出舌尖舔了舔,喃喃自语道:“真苦……一定很有用。”

  “你可要给我好好恢复,不要浪费这些钱!”赫伦走进来,黑着一张脸,“事实证明,凡是自作主张的奴隶,都不会有好下场!”

  卢卡斯低下头,“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因为那个布鲁图斯而生活艰难。”

  赫伦嗤笑,“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是个奴隶,能做什么?”

  卢卡斯瞅他一眼,故意抬了抬身体,露出触目惊心的肩伤。

  皮肉撕裂糜烂,深深浅浅的红,像一团暗火,又像一片贴附的腐肉,与周边苍白的皮肤格格不入。

  他故意用手按压肩膀的伤处。有淡红的血丝现出,顺着胸膛渗进桶里。

  “我承认我越矩了……可我的确是因为您和他的事受伤的。”他满脸委屈,使出苦肉计,“仁慈的您一定会让我伤个明白,不是嘛?”

  赫伦注视他一会,挥手示意奴隶退下,倚坐在木桶边上。

  他挡住了烛光,腾腾翻滚的水汽中,颀长的剪影很不真切。

  “还记得我曾经让你找过一只金盒吗?”他说,“那里面可能藏有普林尼的遗嘱。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除了那只金盒外我没有任何线索。”

  “遗嘱?!”卢卡斯压低了声音,“您已经继承家产了……”

  “遗嘱上说布鲁图斯才是继承人。”赫伦苦笑,“不止是遗嘱,他可能还知道普林尼印章的下落。

  卢卡斯惊疑道:“可您的手指正戴着大人留给您的印章。”

  赫伦看着右手,缓缓转动黑戒指,叹息道:“普林尼有两枚印章,但我手上只有一枚。如果遗嘱被找出来,再加上印章作证,波利奥就是布鲁图斯的了。我是普林尼的亲生儿子,却随时有可能失去这一切……”他郁闷地说。

  卢卡斯紧锁眉头,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您千方百计毁掉他的信誉,就是为了让法院怀疑遗嘱的真实性?”

  “没错。这样的话,判决会对我更有利。你知道法院的那些官员,总会拿个人意志去判断别人,然后就像狗死咬住骨头一样不肯改变!”

  卢卡斯沉默起来,蓝眼珠不断晃动,像在思考什么。

  “这并不是最究竟的办法。”他想了想说。

  “我知道。”赫伦有点郁闷,“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他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呼吸愈发沉重起来,“我不能失去波利奥!我已经习惯了贵族的生活。如果让我成为庸碌的平民,我一定会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干涸而死……”

  “不会的!我会为您想办法,帮您摆脱这个结局!我发誓!”卢卡斯眼神坚定。

  “您的父亲被美色所迷,他的遗嘱是被魔鬼诱惑而写的。是他抛弃了自己的儿子……您不该受任何罪,我的主人……”

  赫伦的目光扫过他,“卢卡斯,我相信你是个忠诚的奴隶。我已经把最要命的秘密告诉了你,绝不允许你有背叛我的意图!”

  卢卡斯注视他一会,突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向左手掌狠狠扎去。

  “我以鲜血向神明起誓,我会对您终生忠诚!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的脸颊被热气蒸得发红。缠在额头的毛巾掉下来,白蛇一样松垮垮地缠在脖子上,使他像一个埃及的杂耍演员。

  赫伦瞥到汩汩冒出的血,很满意这忠诚的誓言。他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卢卡斯,手指一搭一搭地打着手肘。他的剪影十分优美,脖颈高贵地绷直,即使轻慢都使人觉得理所当然。

  他以命令的口吻说:“记住!你是我的奴隶,你的生死皆由我做主。所以,以后不要随意去死,因为只有我才能控制你的死亡,由不得你自己!”

  卢卡斯紧绷着身体,重重地点头。

  ……

  卢卡斯伤得很重,好得也很快。他一贯很乖顺和细心,勤快地泡药草水,扶赫伦下马车时会踢开石子,吃饭也是老实地蹲着吃。

  他时常练剑,偶尔跟来兴致的赫伦打一局。更多时候,他都会阅读书卷、认真地临摹拉丁文。他总是对着鸽群朗读,念错了被其他奴隶指正,他也嬉笑着接受;他也喜欢靠坐石柱下,翘起一条腿,像孩子一样学写字。

  这个粗莽的日耳曼男人,在读书时像一位假正经的绅士;可一旦阖上羊皮卷,他就会叼一根稻草,锋芒毕露地笑着,那股痞里痞气的男人味就四处溢散,任何东西都不能使他软弱。

  唯有面对赫伦时,他才表现得像一只驯服可爱的大猫。

  这天清晨,空地中回荡着磕巴的朗读,错字连篇。

  卢卡斯来回踱着步,咕咕叫的鸽群被他分成两半,云朵一样匍匐在他脚边。他穿着深红的短袍,从高处看,就像一道红闪电劈开白羽做成的云彩。

  他走累了,顿住脚步直接坐地上,手捧着羊皮卷,费劲地回想下个字的读音。

  突然,一颗玉米砸在书卷上,嘣地一声。

  他觉得是鸽子啄食时甩飞了玉米,没怎么在意,继续读下去。

  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玉米像珍珠落盘似的掉下来,有的甚至砸到他头上。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