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渐渐散开,舒缓了神经,脱力之后的疲惫开始涌上来,他没坚持多久,靠着身边的人,很快睡了过去。
温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为他盖好被子,关上了灯。
恍然间他听见了雨声,“哗啦啦”地像是要隔离一个世界。
他看见儿时的自己坐在台阶上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小奶狗的脖子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挣扎着到了他们这里求助,呜呜咽咽、瑟瑟发抖地伏在他的腿上,残喘地抖着身体,鲜血被雨水一打,蜿蜒地荡开一条红线。
那实在太可怜了,他试着摸了一把,察觉身后罩下来一团阴影,胳膊徒然一僵。
养父笑着问:“你捡的?”
他摇头:“自己过来的,可能要死了。”
养父问道:“喜欢么?”
他再次摇头:“没感觉,就随便看两眼。”
养父道:“反正也活不成,杀了吧。”
他迟疑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扔进草丛里,旁边猛地伸来一个拐杖,直接插进了小狗的脖子。他听见“嗷呜”一声惨叫,急忙低头,望着它挣扎数秒停止了呼吸,更多的血从伤口里溢出来,流到了手上。
他心想,是热的。
养父看他几眼:“难受么?”
他平静道:“没感觉。”
养父略微满意:“记着,那些越美丽的和越无害弱小的东西,就越容易勾起人们的感情,等你牵肠挂肚地在意了,最后难受的只能是你自己,以后收一收你那些没用的感情,扔了去洗澡。”
他温顺道:“是,父亲。”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一个世界。
画面不知何时转到一间卧室,外面仍下着雨,他看见姐姐躺在床上,眼角带着被打出来的淤青,眉头一皱:“我帮你打回来。”
姐姐笑道:“不用,等离婚了,我亲自讨这笔账。”
他微微一怔:“父亲不会同意的。”
姐姐道:“父亲那边我来说,你们不用管。”
他点点头,没有多问。
后来听说父亲果然没有同意,姐姐只能独自忍受这段不幸的婚姻,和丈夫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终于有一天他和大哥被叫到了天台上吃饭,姐姐状态不错,忽然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喜欢的人。”
他们一愣,只听她继续道:“因为父亲的关系我没敢告诉他,现在说也没必要了。你们答应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结婚,不要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去骗对方的感情……我知道父亲将来肯定要让你们这么做,但我求你们别这样,我不想看见你们玩弄别人的感情,更不想看见你们和没感觉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太难受。”
她很少求人,他和大哥都点了一下头。
再后来,他们便看着她从高空跳了下去,临死前笑着对他们说她自由了。
他听见了阵阵雷声。
天空暗沉,别墅里乱七八糟,他在一片血泊里捞起了和父亲倒在一起的大哥,按住他的伤口,听见他断断续续道:“小祁,我可以去找她了。”
他一瞬间顿悟。
他心想,原来他们两个是相爱的么?
“你把我们葬在一起罢,我知道她很想和我在一起,可我一直……一直都不敢,”大哥喘息道,“现在那个老变态终于死了,小祁你忘了他……以后随心所欲地活着……”
什么是随心所欲?
他也不知道,大概活得自由痛快就算吧。
他看到画面再次模糊,安吉号上乱成一锅粥,无数黑影拿着扫描仪在人群里来回走,某个人护着他,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他想要接住对方,但中间的人太多,他无论怎么走都无法靠近,心里急得不行。
等他好不容易要抓到对方,手腕却一把被握住了,面前的黑影居高临下看着他,带着冰冷的水汽和蔓延开的血腥味,说道:“等你牵肠挂肚地在意了,最后难受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只觉一阵心悸,猛地睁开了眼。
雨水“哗啦啦”地拍打着落地窗,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声音骤然增大——原来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现在还没停。
夏凌轩早已醒了,虽然满血复活,但他觉得还可以再虚弱一下下,于是腻在他家宝贝儿身边没有动。温祁睁眼的时候他恰好看见,只觉那眼底似乎滑过了一道浓重的阴影,但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紧跟着便失去了踪迹。
他问道:“宝贝儿,你做噩梦了?”
温祁侧头看他,定了定神,避而不答:“你感觉怎么样了?”
夏凌轩道:“还行。”
温祁想拍拍他的胳膊,却想起了梦里几道带血的身影,顿了两秒才放下去,说道:“起吧,去吃饭。”
“还早呢。”夏凌轩抱着他又腻了一会儿,这才起床穿衣,跟着他进了餐厅。
金大少已经在这里了,见到他们便招招手,聊起了昨晚的事,觉得如果那真是温祁,最近蹦跶的人估计会消停一点,但也不排除是另一伙人故意设计的。
温祁把注意力往这上面放了放,没等理清头绪便听说船长游戏提前到了今晚,不禁一怔。
金大少也是一怔,笑了一声:“看来周大少出手了。”
温祁看向他。
金大少道:“先是用人钓鱼,看看是谁捣乱,然后不给他们第二次布局的时间,直接把人们拖进游戏里,要是识时务地收敛,估计会相安无事地过完这几天,但要是还敢搞小动作,后面恐怕要按照他的剧本来了。”
他看向姜决:“你玩么?”
温祁笑道:“玩吧,听着挺有意思的。”
金大少看他一眼:“那我也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