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先将桂花洗一洗?”
“然后加糖腌一下?你不告诉我分量的话我看着加了啊,不过腌多久呢?”
“我记得桂花酒里有枸杞,啧,还得去买。”
“冰糖我就放这么多了,米酒我没往里倒多少。”
“你上次是埋在这颗树下的,我也埋在这颗树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将它挖出来。”
他没有使用半分法术,一捧一捧将泥土弄走,再捧着泥土将酒坛掩埋。这个过程不过花去半刻钟,再回到桌前,果实竟然没在原处,而是滚到了地上。
梁阴已死,顾青行的神识范围内无人可不惊动他便靠近,方才亦是无风,所以果实只能是自己滚下去的。
顾青行蹲下轻轻戳它,眸眼半垂,低声道:“矮子,你是不是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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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潇知晓顾青行不爱热闹,便在大厅后单独给他摆了一桌席。
今日七月十六,宜嫁娶。
今日七月十六,是顾青行不知第多少个生辰。
谢凌之他们也来了,北凛剑宗的人在外面坐了有小三桌。
西南民风开放,新娘在揭盖后可随新郎一道向各桌敬酒。当敬到最后一桌,即是顾青行这张单人桌时,谢凌之也挤进门来。
王潇携幽绫向顾青行敬酒,尔后还冲后者身旁的果实也敬了一杯。谢凌之笑着在果实另一边落座,跟弹西瓜似的弹了果实一下,道:“我说顾小青,你到底行不行啊,带着它这么多年,但小淮初还没从里面孵出来。”
顾青行凉凉瞥了他一眼,将果实抱到怀里。
“你不要这样看我,好歹你是我徒弟媳妇儿。”谢凌之耸耸肩。
“你怎么不说你好歹是我媳妇儿徒弟?”顾青行反唇相讥。
谢凌之早就记起当年之事,他小时候见过顾青行好几次,两人间的那点纠葛当时就初见端倪,他不由得打趣起来:“徒弟师父、师父徒弟都无所谓,我记得当年啊,小淮初可是很不喜欢你的,每次你来找他他都会想方设法把你撵出去。”
顾青行侧了侧身,开口时眼底无波:“哦?”
王潇生怕他俩打起来,忙按着幽绫坐下,执起筷子绕到他两人那边,给两只碗里分别夹了一个鸡腿:“别冲动,别冲动,吃个鸡腿消消火,你们看祖宗还在这儿呢。今天可是我和阿绫大喜之日,祖宗若是见到你们血染婚宴,恐怕会跳出来揍你们……”
“那便让他来揍。”顾青行语气平平。
“哎……”王潇叹了一声,“祖宗你也吃个腿,我记得咱们还在北凛剑宗那会儿,你最喜欢吃烤兔腿了,这只兔子可是我亲手烤的。”
外皮烤至微焦的兔腿落入瓷碗,上面还沾着芝麻与葱花,葱的清香冲淡油的腻味,也将黑红的兔腿点缀得更加诱人。
腿骨与瓷碗相撞,发出一声清脆之响。
王潇坐到幽绫身旁,往碗里夹了些肉丝,边道:“可饿死我了,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到现在都没吃一口饭。”
幽绫掩唇轻笑:“修行之人,哪会被饿死?”
“阿绫,吃是人生一大乐事,一顿都不能落下,来,尝尝这个小炒肉。”
他刚将筷子伸入盘中,便看见对面的果实顶上出现一道裂痕,接着又是一道,然后——一只白绒绒的肉爪子从十字口中戳出。
“祖、祖宗!”王潇大叫,连手里筷子掉了都没发现。
那爪子在果实壳外摸索了会儿,接着又探出一只爪子,果实一个重心不稳由立着变为趴着,小小的瑞虎也因此爬出来,他扭头往周围望了望,见这些人都呆若木鸡,便径直朝那根兔腿爬去,张口吞下。
顾青行终于回神,眼疾手快地拖住兔腿骨头,道:“矮子,你别啃骨头!”
第88章 初年初雪人如初
闻言,瑞虎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将视线上移, 从顾青行的手落到顾青行的脸, 浅色眼睛半眯,神情带了点轻蔑,好似方才那话侮辱了他智商般。
他滋溜一声, 将整根兔腿吸进口中, 三下两下便将肉给吃掉,接着“噗”的把骨头吐到桌面,用爪子朝前拨了拨,让骨头滑到顾青行手边。
谢凌之笑个没完,见着沈淮初来到他身旁,一手捧腹一手薅了把毛,道:“还是要长大以后摸着才比较舒服啊,顾小青你摸摸, 这毛现在短得像是秃了一般哈哈哈……”
沈淮初生气地挥了谢凌之一爪子, 但他这一扭头,顾青行又伸过手来, 将他抱在怀里。
白衣人冲谢凌之投去冷冽目光, 谢凌之不为所动, 隔空取来酒壶, 为自己满上。
王潇又给沈淮初夹了个腿,顾青行用刀把腿肉全剐下,小口小口地喂臂弯上不停扑腾的瑞虎。沈淮初见有人愿意这般伺候他, 终于消停下来,时不时在桌上指指点点,让顾青行给他夹菜。
谢凌之喝完那杯酒便起身出去,幽绫也顺势拉着王潇向顾青行告辞、回去大厅,桌上只剩一人一虎,顾青行站起来充当人形转盘,让沈淮初把每个菜都尝了个遍。
清蒸鲈鱼?可以!
蟹黄玉米?来一勺!
干煸土豆丝?吃吃吃!
尖椒兔?都要都要!
最后一道是小鸡炖蘑菇,汤面上有一层清亮的油,无人搅动时闻不见太重的味道,但顾青行看沈淮初吃得比较多的都是重油重盐重麻辣之物,想着让他喝碗汤,便动了动搁在碗边的勺。
油被撇去,沉底的香菇浮出水面,混着骨头细小的鸡块,黑的亮,白的嫩,味道扑面而来,浓郁的、难以描述的、令人望而却步的……沈淮初一个没沉住气,直接把汤给掀了。
香菇?香菇不吃的!
他掀碗的技术很好,一直紧闭的窗户开了,碗腾空而起,直冲冲飞向对面草丛,过程中没有漏洒一滴。待汤碗着陆的刹那,窗户也再次关闭,将内外空气隔绝。
瑞虎鼻翼翕动,他还是闻到了残留的香菇味道。
不太开心地蹬腿而下,沈淮初蹿到桌子另一边,四处张望一番后,他使出一分混元之力,将墙上字画中的文字拆开、重组,三个字从纸上浮出,飘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