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看了乐宁一眼,走到牢门口,问道:“刚才是何人惨叫?”
闻听得楚昭的问话,牢间里人影幢幢,隐约有挣扎的动静,似乎有数个人,却无人言语,一时气氛很有些诡异。
楚昭愠怒道:“乐宁,且将灯笼照亮些,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乐宁闻听,神色恐慌,颇有些犹豫不定之色。刚才得了楚昭赏赐的狱卒见状,早提了灯笼替楚昭照亮。韩起叹了口气,也伸手夺过齐敛手里的灯笼提举起来。
两盏灯笼的光线之下,楚昭终于看见牢房内的情景,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牢房里一人浑身□,身形消瘦,满身伤痕,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里,不是陈敬又是哪个?四个半裸的壮汉压着他的头,手和足,他的嘴里还被塞着一个大汉狰狞的器物。地上一汪黑红色的污渍。
楚昭脸色大变,指着那个哆哆嗦嗦缩在角落里的假陈敬,望着乐宁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乐宁尴尬道:“大人有所不知,下了地牢的死囚在牢房中,闲着无趣,便喜爱玩些无伤大雅的游戏,故而常有些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下官也管不到这死牢里来。”
楚昭冷笑一声:“你这狱典官别的本事没有,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却是一流。这番话亏得你说得出口,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儿不成?既然管不好死牢,我看你这西狱官也趁早不必做了。”说着,便让苏溪带人除去乐宁的官帽押下去。
乐宁嘶声大叫起来:“我是知府大人任命的官员,你有什么资格削我的职?”看来是打算扯破面皮了。
楚昭提着灯笼,微微俯身看着乐宁,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不是都觉得本公子是京城来的纨绔吗?若是不纨绔一下,如何对得起你们的评价?实话告诉你们,崔相爷是我家里的座上宾,王将军也与本公子推杯换盏,便最不近人情的陈中书,也要给本少爷一点面子,知府大人……呵呵,他连我家的家奴都比不上!这话你满可以告诉他,看他敢不敢寻本公子的麻烦?”这一番话把四周的人都震住了,楚昭瞪了苏溪一眼,怒道:“怎么,没听见本公子的话吗?给我除了官服拖下去狠狠打。”
人不要脸则无敌。碰上这么个混不吝的真纨绔世家子,便是齐敛在心里骂娘,面对这位很可能是谢家直系的公子哥也没了办法,还要陪着笑脸催促狱卒赶紧把人拖下去,不要碍了谢公子的眼。
楚昭淡淡看了他一眼,对于自己的身份不置可否,只叫方才给他提灯笼的那个狱卒带其他几人将牢里的大汉都捆了,又让陈敬穿好衣服,唤了大夫过来看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第三部除了悬疑之外,还是一部隐藏很深的真高干官场文┑( ̄Д  ̄)┍
168 舞弊案8
苏州顾家的羡道园是江南名园,以园林精巧、台榭错落,最富古趣而著称,这园林便是比起当年的谢家隐放园,其奢靡绮丽之处也不遑多让。
然而今天羡道园的主人不在,满园美景便显得落寞了起来,假山叠石顶的赏心悦目亭中更是一片愁云笼罩,往日最爱的一湖烟霞已经完全吸引不了客人的兴趣。
苏州学正张浪正在那儿急的团团直转,不时把脖子伸出去朝外看,催问自己身边的书童:“来了没?那两位到哪儿了?”
书童被他催得没办法,只是这顾家园子大,他也不甚熟悉,只好自己跑去门口张望,不一时还真就见着廖道一和一位中年人来到亭中,急忙提醒自家老爷。
张浪赶忙迎了上去,来不及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魏永那个人我是知道的,可是今上身边的心腹爱臣,手眼通天的人物啊,当今派他来江南,莫非是京城听到了一些风声?皇帝自来英明,对舞弊之事更是深恶痛绝,三年前的秋闱案,杀人无数,血迹未干……”话说到最后,张浪的牙齿都在格格发抖,他原本对皇帝极度敬畏,这回因一时的贪念上了贼船,要下去可就不容易了。做了亏心事,心里压力自然很大。
廖道一却十分镇定:“便是陈中书来又如何?他在都城是条龙,到了江南也得成一条虫。再说张大人不过是求贤若渴,多收了几个门生而已,那些多嘴的书生也都被李赫砍杀了,大人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再不济,方子安才是皇上钦定的考官,从京城派来的。朝廷追究下来,咱们苏州地界上的不过是罢官,他才该掉脑袋!”
张浪怯怯地问道:“那方大人现在……”
廖道一笑了:“江南出了这样大的舞弊案,自然是畏罪潜逃了。只是张大人您担心的也没错,魏永那个人实在很碍事,这几日居然软硬不吃,看着又是一个方子安。听说张大人和魏永乃是同年,很有一番交情,不如张大人出面试探一下,若是能为我们公子所用,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江南实在供不起这样的大佛。”
张浪闻言一个哆嗦:“廖公子是想要我去收买魏大人?不……不成的,老魏那个人我清楚,前朝时李家多大的势力?他也不曾有过丝毫畏惧,何况当今圣上对他有知遇之恩。”
“是人就有弱点,我也不想为难张大人,不过公子最近新得了一本账册,里面可记载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开弓没有回头箭,张浪知道,自从那些举人死了之后,自己就被捆上了贼船,此刻也唯有诺诺应是而已。
廖道一见他服了软,又改了容色温言劝慰:“大人放心,那账册目前在公子手里,除了他,便是我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