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驸马也过去了?”皇后正看着满殿欢笑和乐,听了这话,见皇帝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急忙劝道,“到底是生母,想要见见这两个孩子,陛下何必恼怒?想必蒋嫔,也是为了叫自己安心。”
她说完了这个,又见皇帝冷淡,显然对蒋嫔这种敢截皇帝的胡生出恼怒,便轻叹道,“昌平就要出嫁,做母亲的心,自然是舍不得的。”她说了这些,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殇了的那个孩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年纪大了,日后,只怕不会再有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儿了。
“人心不足罢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当年他不得志的时候,蒋嫔除了知道在府中抱怨他这个皇子无能,讨要好处还知道什么?如今他做了皇帝,又想着辖制大公主,来在他的面前争宠。
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
“在陛下的身边,谁会满足呢?”皇后见他恼火,便忍不住笑问道。
皇帝叫媳妇儿这句话哄得喜笑颜开,只觉得春天都来了,然而见广宁王默默捂住了心口,看着那胖猫仔儿的目光亮得叫人恐惧,却仿佛在压抑什么,恐自己怠慢了这个弟弟,又招呼了起来。
广宁王虽然阴郁孤僻,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仿佛很想去抓正在林萧面前打滚儿的胖猫仔儿,却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与皇帝说话。
然而此时正叫皇帝说着的蒋嫔的宫中,却已然是另一番的情景。
蒋嫔今日打扮得格外贵气,满头的珠光宝气,一只极大的四尾金凤高卧发间金碧辉煌,此时她的身上穿着描金的宫装,满脸的笑容看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打量了许久之后,方才高声笑道,“这就是靖北侯家的小公子了?”
“娘娘可唤我阿都。”大驸马恭声道。
虽然蒋嫔不着调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然而看在大公主的面上,他也并不会对蒋嫔有任何怠慢,虽心中对蒋嫔打量货物一样打量自己十分不满,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歉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公主的身上。
“母亲寻我们来,是为了何事?”大公主恐蒋嫔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此时便轻声问道。
“瞧瞧我这亲闺女。”蒋嫔见大公主今日面上春风满面,容颜越发娇艳,就知道是因见了大驸马的缘故,心中恼她与自己不亲近,此时便皮笑肉不笑地与敛目的大驸马笑道,“平日里从不跟我这个亲娘上门的,就喜欢跟皇后娘娘说话儿。这不,不是我说有事儿,只怕公主殿下竟是要起身走了也说不定。”
她今日涂脂抹粉格外地艳丽,见大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便得意地笑道,“是个人都喜欢往高枝儿飞,公主如此也是寻常罢了。”
大公主没有想到蒋嫔今日要见大驸马竟然是为了要败坏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时竟不能回嘴。
蒋嫔这一席话,将她说成了奉承皇后贬低生母的不孝的人,若是个心地正直的人,谁会不唾弃她呢?
容貌不好并不是问题,然而若为人都不堪品德有亏,就叫人鄙夷了。
大驸马,日后会怎样想她?
“您这话叫我心中有感。”大驸马眉间微微皱起,见大公主低着头,突然有两滴晶莹飞快地从她的脸上往地上砸落,脸色微微一变,又见蒋嫔竟越发得意,便微微一笑,温声道,“做人确实得往高枝儿飞,不然下头的枝叶又细又无用,立不住,岂不是要伤了好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可见确实有几分道理,论起来,也得怪那低枝儿靠不住,想来得检讨一下自己。”
俊美的青年温言轻语,仿佛是在人耳边呢喃一般,这宫里的宫人都红了脸。
只是这话听得蒋嫔云山雾罩的,竟不大明白,只有大公主飞快地抬头,看着微笑的大驸马呆住了。
柔顺可人的少女红着眼眶呆呆地看着自己,大驸马竟忍不住抿嘴笑了,对着大公主眨了眨眼。
“什么高枝儿低枝儿的,”蒋嫔没听懂大驸马的话,却看见了他对大公主挤眼睛,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我听说,你是先帝朝的探花,如今在哪里当差?”
“在大理寺。”大驸马含笑说道,“日后娘娘若是有熟人需要在里头照料,便来寻我就是。”
大公主的嘴张大了。
谁,谁家会喜欢落在大理寺手里叫他照料呀!
进了大理寺,少不得至少是个抄家呀!
“你倒是恭敬我。”蒋嫔还是没听明白,见大驸马低眉顺眼,仿佛对自己十分尊敬,虽心中有些不足,觉得他比不上承恩公府的公子,然而最近这些时候已经叫皇帝给骂得害怕了,顿了顿,便又询问了几句,待听到大驸马作为家中幼子,别说袭爵,就是家产也不过是与几个兄弟均分,便越发地觉得这个女婿不招人喜欢,此时便冷淡地说道,“陛下的赐婚,我是不能阻拦的。”
“多谢娘娘。”大驸马柔声说道。
“母亲想要阻拦,我也是不肯的。”虽大驸马对蒋嫔多又不敬,然而大公主却知道这青年是在为自己张目,此时鼓起勇气,在蒋嫔不快的目光里咬着牙说道,“我想要嫁到镇北侯府去!这是我选的人,我选的姻缘,也请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话,叫女儿寒心!”
她确实孝顺,不想与蒋嫔争执,然而若是生母一再伤她的心,她也只能将这些都说出来,叫母亲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我寒了你的心了?!想要跟你和女婿说说话儿,你这就不耐烦了?!”蒋嫔见大驸马在,却叫自己亲闺女反驳,顿时脸上挂不住地冷笑道,“是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敢与我高声说话了!”
“我孝顺母亲的心,一直都未变,然而母亲若是不喜见我,便不见,日后,我只远远地给母亲祈福。”大公主抬眼说道。
“你!”蒋嫔气得半死,然而却也知自己能在宫中立足,盖因她有儿女傍身,一时叫大公主唬住了,竟不敢多说,沉默了下来。
“母亲如今,该与我说说,叫我们过来为了什么?”大公主心中一叹,有些难过,此时又见蒋嫔把自己画得妖精似的,身边一群美貌如花儿的宫女儿服侍,就觉得憋得慌,此时便劝道,“若是母亲哪里不舒坦,只来与我说,然宫中今日人来人往,母亲何必……”
画成这样给谁看呢?蒋嫔的年纪比皇后还要年长一些,不是穿得妖娆的时候了,这在自己宫里也就罢了,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如沈妃那样清淡端庄,不好么?
“公主殿下不要来与我说这个。”蒋嫔目光闪烁地说道。
她从前就在心里总存着对皇后的不服气,如今在后宫,这股气越发地起来了。
她虽然有些年纪,然而却也想要再生个儿子出来,就算她生不出来,然而身边的这几个小宫女还是花一样娇嫩的年纪,她大可抱过来自己养着。
只要有个儿子傍身,她就有了依靠,日后,太子位也不是不能挣一挣。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与大公主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说,不然皇后定然也知道了,蒋嫔稳了稳心,见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眉宇俊美的青年满眼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女儿的身上,心中就觉得不快,只是想到自己的大计,便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与大公主笑道,“今日阿,阿都好不容易进宫一次,不如就在我这儿用膳?”
见她难得的好脸色叫大公主诧异,她便再次笑道,“一会儿,你去请陛下来,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家宴了,对不对?”
☆、第27章
蒋嫔的眉眼儿间都是算计,简直叫大公主心都凉透了。
她拿自己的亲闺女争宠?!
“听说今日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入宫,我想着,想必陛下并无空闲与娘娘家宴。”大驸马是个很给力的人,见蒋嫔皱眉看过来,便含笑说道,“娘娘的一片心,想来是白费了。”
“母亲若无别的,女儿先告退了。”大公主强忍着把眼泪逼回眼眶,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回头,我天天来给母亲请安,绝不叫母亲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