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问候法儿?
宇文睿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她自从隐居江南之后,最最讨厌这个“老人家”的称呼,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景砚,嗯,尤其是对景砚。
可当着杨谨的面,又能让这小子怎么称呼呢?
“你来了?”宇文睿沉声道,“家里都还好吗?”
金二依旧面上挂着笑意,仰着脸答道:“托您老人家的福,一切都好!”
还说!还说!
宇文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恨不得直接掌这小子的嘴:她才不过三十岁,什么……老人家!
“你起来吧。”宇文睿淡淡道。
她极想先打发了这小子,金二却热情满满地一把拉过了杨谨,道:“我半路遇到我谨兄弟了!您说巧不巧?”
杨谨被她拉扯着衣袖,不知所措。
却听金二絮絮又道:“一见到顺子,再看到我兄弟这张脸,我就知道是他……”
杨谨年轻阅历浅,尚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宇文睿却嫌弃金二口无遮拦,抢先道:“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说罢,她转向杨谨,道:“谨儿,你随我来,有话与你说。”
内室里。
杨谨拘束地坐在宇文睿与景砚的面前,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这令她很有些局促不安。
景砚见她这副模样,再一想到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情状,心内大是不忍,又一软,就想改了主意。
宇文睿与她在一起多年,了解她的心思了解到了十成,不待她开口,当先问道:“谨儿,知道为什么唤你来吗?”
杨谨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自忖没做错什么事。难道是早上的事情败露了吗?看情形不像啊。
对面的两位长辈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她更觉忐忑了。
宇文睿想了想,道:“你过完年就十二岁了,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她顿了顿,又道:“所谓‘少年立常志’,你心中可有什么长大之后的志向?”
杨谨完全未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蹙着眉头想了想,杨谨小声道:“我想……长大了做个郎中,像婆婆那样,可以医治更多人的病。”
宇文睿闻言,皱眉,这个“志向”,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当郎中治病救人嘛,随着药婆婆继续学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在那深山之中,生活也忒苦了些,宇文睿心内也是不忍。
“除了这个呢?”宇文睿又道。
“除了这个?”杨谨低声地重复着。心道这个志向难道不好吗?
她犹豫地看了看坐在宇文睿身旁,亦是满目期待的景砚,突的想起当日在山上面具前辈殷殷的话语来——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她神情一凛。她虽不是男儿身,却也极想看一看这大周的锦绣河山。尤其,她还记挂着去京中看看她的生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呢。还有那位小时候仗义助她的恩人,红姨说,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
“我还想……还想看遍大周的山山水水……”杨谨道。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志向太过“不着边际”了,说到最后,她顿没了自信,连声音都如蚊子哼哼一般。
这个志向……
宇文睿眉峰一挑,很想赞一句“好志向”,定了定神,点头笑道:“这个志向是极好的。只是,我大周虽然强盛,但深山大川之中难免有毒蛇猛兽,教化不及的地方也少不得会有些宵小歹人什么的。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武功见识,能应付得来吗?”
杨谨脸上一红,瞬间联想到了早上的事。她其实是极羡慕宇文睿的一身修为的。
宇文睿于是趁热打铁道:“谨儿难道不想像我一样武功高强,全天下没几个人敢欺负的吗?”
杨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宇文睿暗笑,心忖小孩子家家的,果然好上道儿。
景砚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对话,很是无语。
宇文睿又道:“那我替谨儿选个好师父,好不好?这个人比我的武功还要高强,还是我的师姐,我们挽月山庄的武功就出自她同门。你随着她习学,将来肯定比我的修为还要高!”
杨谨越听越有兴致,心头火热热的,急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宇文睿嫌弃地摊手,“拜师学艺,这样郑重的事,岂有拿来开玩笑的?”
“那……这位前辈在哪儿?”杨谨问道。言下之意,恨不得马上拜师才好。
宇文睿没想到她比自己的心情还要急切,笑道:“她啊,在北方。得等到过完了年,你才能见到她呢!”
杨谨面露失望,“哦”了一声。
她一团孩气,全然不知将要面对怎样的环境的样子,令景砚心中又是一阵不忍,不禁道:“谨儿,你可知道,到时候你拜了师父,就要时时刻刻随在师父的身边了?”
杨谨眨了眨眼睛,思忖着随在药婆婆身边的情景,点头道:“知道。就像跟在药婆婆身边那般。”
景砚深深地看着她:“到时候,你就得许多年都不能回家来了……”
“诶?谁说不能回家了?难道拜了师父还卖给他们不成?连回家探亲都不许了?”宇文睿在一旁急道。她生怕景砚一时的心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景砚恨恨地横了宇文睿一眼。
谁料,杨谨听了她们的话,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地随在师父身边,好好学武艺的……等我学成了,我就回来看你们!”
她想了想,又道:“中间有机会,我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景砚彻底无语了,心道你该是有多不惦记我们啊!果然是孩子长大了,心思多了,就养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