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舒洛瑶的庶女。
依照常理,小小庶女,自然翻不起任何波浪,可如果是一个能够将诸皇子的心尽数收拢在裙摆下,甚至为她可以放弃争权,甘为人臣的庶女,那便不得不多加注意。
并且,这个舒洛瑶颇有手段,私下里的奇珍异物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对于童攸来说,舒洛瑶拿出来的东西,他不过一眼并能看出其中端倪,并且快速琢磨出对策。甚至针对舒洛瑶提出来关于朝堂那些新鲜建议,童攸也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纰漏,并且将之改善。
可到底还是错失最早打压的机会,让舒洛瑶成功在奉阳帝面前得势,甚至破例封为公主,与众皇子平级。
如此情况,童攸和穆昀熙在商议之后,决定不能同时离京。为了保证穆昀熙能够安心在外征战,童攸决定留下。留在上京,独自为他守住后方。
临行之际,穆昀熙对童攸说:“等我回来。”,可这一别,却是永远。
在穆昀熙离京后的第二年,童攸终于将舒洛瑶逼到绝境。可眼看胜利在即,他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童攸并非人类,而是千年妖狐。原本童攸可以一直隐藏下来,可却在发现舒洛瑶身具异能,能够绝杀千里之外以后,不得不以法术强压,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和舒洛瑶之间最大的区别,那便是舒洛瑶是人,而他,是妖。
人无完人,童攸也同样不能避俗。而穆昀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舒洛瑶以能够掌控穆昀熙性命作为威胁,童攸也不敢轻易动手将她除掉。因为他无法拿穆昀熙的命作为赌注。
因此在舒洛瑶的谋划下,一面据说茅山祖师爷留下的阴阳镜,就轻而易举的曝光了童攸的真身。
堂堂皇室,竟有妖物混入而不自知。整个上京就此震动。皇室诸人皆惴惴不安。而作为童攸一手教导的穆昀熙,更是直接成了众矢之的,甚至有人传言,穆昀熙也同样有妖物之嫌。
因此,童攸只有两个选择。
自己死,成全穆昀熙一世清白。或者他带穆昀熙一起离开,可如果这样,穆昀熙便会失去继承大统的可能,以后也无法在立足于世。
这样的结果,值吗?
想着穆昀熙从小到大的经历,童攸心生不忍,最终替穆昀熙做了选择。他死,带走舒洛瑶,留给穆昀熙一个盛世安年。
他还记得,穆昀熙总说,要以江山为聘和他共度今生,那他却只想还之江山,只望穆昀熙岁岁如意。
可殊不知,远在南蛮的穆昀熙,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在得到消息的瞬间,穆昀熙便舍了战场,带着亲信,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他只有一个目的,救童攸出来,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浮云,根本不放在眼里。
毕竟在穆昀熙心里,为了童攸,就算舍了整个世界,又有何妨?
世事无常,童攸和穆昀熙算得尽天下,却参不透爱人心。童攸自认可以死的悄无声息,并且还能利用最后的法术抹去所有人包括穆昀熙对他的记忆,却没有想到,在和舒洛瑶同归于尽的瞬间,看到了穆昀熙的脸。
至于穆昀熙,也一样没有想到,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逼宫,在斩杀无数无辜将士性命之后,见到的,却只有童攸的最后一面。
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而在童攸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立刻引颈自刎,生怕和童攸在黄泉路上错过。
然而冥冥之中,却有声音告诉他,不要死,等等,在不久的以后,童攸还会在回到他身边。
于是,凭借着这一句话,穆昀熙活了下来。可他整个人却完全变了。不在是原本冷肃不拘言笑的模样,他变得越来越爱笑,看人也总是温柔的模样。可他的手段,却是和表象截然相反的狠戾果决。
为了惩罚那些害死童攸的凶手,穆昀熙拟制十大罪证声讨奉阳帝。将妖物之名扣在舒洛瑶身上,并为童攸洗清冤屈。与此同时,他架空奉阳帝,以清君侧为名,屠便后宫。将那些曾经参与过夺嫡,或者有过夺嫡念头的皇子及他们的母妃,一个一个,当着奉阳帝的面,凌迟处死。却独独留下了三皇子一人。
没错,作为害死童攸的始作俑者,穆昀熙不允许他死的这么容易。一纸诏书,断了三皇子和奉阳帝之间的血脉关系。并且将三皇子发配南蛮,终生不得还朝,死后亦不能葬入皇陵。
而后,他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等待,一等,就又是五年。可再见面之际,童攸却转生成为一个名叫凌茗清的少年。童攸狡黠如狐,学问也和过去一样,通古博今,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识。可唯一的区别,便是童攸不在记得穆昀熙,甚至对整个大安朝,都失去了应有的记忆。甚至在平时交往中,对穆昀熙也总带着说不出的戒备之心。
相爱却不相识。对于穆昀熙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痛苦。可面对懵懂的童攸,他却只能隐忍。
最终,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童攸消失。
谁都无法想到,在童攸又复回到大安的数年后,连夺小大三元,状元游街之后,童攸竟然意外失踪。可更加奇特的是,除了穆昀熙以外,竟然再无一人发觉并且记得童攸。
就像是一个独属于他的梦,梦醒了,不留一丝痕迹。
痛苦和绝望一刻不停的蚕食着穆昀熙的内心,穆昀熙恨不得立刻了结了自己,但他却不能。因为眼下他手中的太平盛世,是童攸两世心血所造。纵然他不在乎,可却无法不在乎童攸的心。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的漫长岁月几乎耗掉了穆昀熙身上所有的精神气,为了不让童攸的心血白费,穆昀熙在将大安打造成真正能够传承千年的盛世之后,又精心教导出了合格的继承人,这才安心走进皇陵之中,结束他早就不想要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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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画面就此结束。
冷汗不断地自穆昀熙的额头沁出,而咳嗽也变得更加剧烈。穆昀熙死死的抓住被子,胸口因为痛苦而不停的起伏。
这些记忆实在太真实,那些绝望也太过逼真,几乎在瞬间就能将他淹没。穆昀熙坚信,这些事情,一定曾经发生过。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童攸的身份和之前完全不同,但却不妨碍他未来要做的事情。
他赌不起,所以,他要提前将所有危险,都斩断在萌芽之中。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也好,胆大包天的庶女舒洛瑶也罢。前世今生,所有的债,他会在眼下,一点一点亲手讨还。
至于童攸……这一次,他定会护他百岁无忧!
又过了一刻,穆昀熙的咳嗽声音终于渐渐止住。他伸手拉住床边的丝绦,很快,有寝殿外的侍从进来,为他端药并且扶着他去后面的浴池沐浴。
在离开寝殿之前,穆昀熙将一枚戒指并一封书信放在脚踏边。然后在他离开寝殿不久,一个暗卫随之出现,将两样东西拾起。
与此同时,透过信封,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字,上面写着:寻找茅山和三清两教,直接打成邪教之众,凡自称有大能者,皆作为异类,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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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转眼又是数月。对于童攸和穆昀熙来说,这几个月,是他们最忙碌的几个月。自从发现穆昀熙夜晚无法安寝之后,由于担忧他的身体,童攸得到奉阳帝的同意,干脆留在宫中,就近照顾穆昀熙的起居。
与此同时,穆昀熙也开始将自己手中的势力,一点一点交付于童攸手上。随着穆昀熙地位的稳固,童攸的布局也开始逐渐加快。针对舒洛瑶的逼迫,也越发让她无法喘息。
玉家
玉明远和舒洛瑶正坐在一起,琢磨未来的情况。
就在数月之前,穆昀熙提议广开海路。而后便有数家和西洋有关的奇珍铺子陆续在上京和沿海一带悄然开启。
毕竟收录的都是真正来自西洋的珍宝。
那些五光十色,却充满异域风情的珠宝,还有精巧而神秘的机械物件,每一样,都牢牢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相比之下,玉明远和舒洛瑶那家以玩具为主的店铺,便不再独树一帜,反而显得平庸许多。
玉明远因此变得有些焦躁,而舒洛瑶也同样担心不已。因为原本她给自己编造的身份,便是西洋的货商。可如今海路打开,真正的西洋物件逐渐进入大安,她身上那些违和之处,也便无法在被隐藏。
眼下,玉明远已经开始怀疑,甚至经常会在不经意之间询问,问她所在的国家,到底是西洋那边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