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罗老师又找了个不错的苗子。”一个曾经参与过世界交响乐团演出的大提琴师率先开口恭维。
“确实很好。”罗德容拍了拍白忆的肩膀,脸上蛮是赞扬:“不出五年,小忆的成就便会超过我。”
举座惊诧。罗德容并非信口开河之人,所以众人才会如此讶异。若白忆果真如此,那么五年之后,华国艺术圈中必然会再添一位新秀。况且现在的白忆,只有17岁。
罗德容看了看众人的面部表情,干脆叫助手去把客厅中的放映机打开。
“我可不是夸大其词。”罗德容的脸上蛮是笑意,他指了指一旁的屏幕:“这是小忆第一次正式在我面前拉琴,我忍不住录下来想跟你们分享。”
悠扬的琴音传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之感。画面中拉琴的少年面容虽然青涩,可眼神却宛若看透生死一般历经沧桑。
《纪念曲》这本是一首祭奠友人的哀歌,却在白忆的演奏下变成另外一种对不公命运的征讨和控诉。
凭什么人要分作三六九等?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凭什么有些人奋斗一生却不如人家一句天赋异凛?
一个个音符,好似利刃,狠狠地插入听者的心脏,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负面因素一点一点勾起。
物不平则鸣,而白忆的音乐,就是将万物对上天的怨念汇聚一堂的最强劲的宣泄。
一曲结束,众人看白忆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赞叹,艳慕,甚至是嫉妒,各种各样的眼神通通汇聚在白忆的身上,让白忆享受不已。
活了两世,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众星捧月。而这种感觉,美好到让他浑身都血液都为之涌动兴奋,就连心脏也难以控制的泛起战栗。白忆低垂的眼中满是贪婪,而更深处的还是对童攸怨恨的执念。
这一世,他绝不在当配角,也不会在成为赝品。他一定会将童攸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罗德容并没有看出他藏匿的野心,反而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而羞涩。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郑重的和宾客们介绍:“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说,小忆会在五年内完全超越我。虽然在同龄的小提琴手中,小忆的技巧无法和那种出身音乐世家、能走路起就开始拉琴的所谓天才相比,但是他的琴音,天生便有触动人心的特质。这是神赋予的能力,并非凡夫俗子可以拥有或者用钱买到。”
罗德容这句话便是很明显的在指桑骂槐。和白忆同龄,又出身音乐世家,技巧高超的少年,统共算下来,也没有几个。而其中与之最为接近的,就是童攸。
最为少年小提琴手圈内评价的最高者,童攸素来最为人称赞的就是堪比大师的技巧。然而过于匠气便失去了音乐本身的感染力,因此曾经有国际大师评价,若是童攸哪一天开窍,哪一天便是他名扬四海的最佳时机。
而如今,这种褒扬却成了罗德容用来吹捧白忆的插入点。并且,有人敏感的察觉到,白忆的长相……似乎和童攸极为相似。
白忆,也是姓白,难不成和童攸有什么更复杂的关系?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有许多猜测。然而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却突然开启,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而后便皆诧异的睁大了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出现在门边的少年和白忆的打扮完全相同。并且,不仅是衣着,他们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差别。
门口少年的身上有种天然的矜贵和优雅,那是拥有万千宠爱所以骨子里沉淀下来的特质,而不是像白忆这种需要后天刻意培养才能得到的表面东西。
这个少年便是童攸。
好像对众人过于微妙的眼神不解,他微微侧了侧头,轻声开口道:“抱歉,我似乎来晚了。”
“……”众人皆是沉默以对,一时间没有人出来应答。
毕竟是几秒钟前还被当做踏脚石贬低的对象,眼下骤然出现在面前,总会让人觉得尴尬。
可偏偏在这种时刻,影像机里却有另外的琴音传出,是童攸过往的表演录像。
和方才白忆演奏的曲目不同,从难度和技巧上来说,童攸的曲目要远高于白忆的。可即便如此,众人也皆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因为白忆之前的表现太好,同他极具感染力的琴音对比,童攸的高超技巧就像是一杯颜色艳丽的水,看似耀眼,但却毫无味道。
“白景言不如白忆。”有人暗自摇头感叹。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心里附和。
“你才是赝品。”白忆用眼神无声的挑衅。而此刻影像机中传出的毫无感情的空洞乐曲,就是附和他结论的最好证明。
多活一世的白忆并不畏惧童攸,甚至还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碾压。拥有以前的记忆,白忆明白,童攸虽然是个天才,又有绝对音感,但是由于人生太过一帆风顺,阅历太少,导致他琴音里缺少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灵魂。
上一世,在极度的绝望之下,童攸意外突破自我,才隐约摸到那么一丝门槛。因此,眼下的童攸,不过是个精巧花瓶,跟经过调教后的自己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匹敌的资格。
可即便是这样,白忆表面依旧做出谦逊的模样替童攸解围:“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夸张,我毕竟刚刚学琴,就连基础指法都是景言少爷教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景言少爷。”
白忆的声音不大,给人一种腼腆羞涩的感觉,尤其是提到童攸时有些畏惧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越发变得意味深长。
况且见他这般说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懂,自觉的脑补了豪门婚生子恣意欺辱私生子的场面。甚至还认为,童攸本打算通过琴艺来羞辱白忆,结果却被白忆妖孽的天赋打脸,因此干脆设计让白忆身败名裂,并将人赶出家门。
一时间,众人看童攸的眼神都有些不齿。而罗德容更是将厌恶都写在了脸上。
童攸见状依旧沉默不语,也不为自己辩白什么。
气氛变得僵持下来,白忆看了看四周,故作风度主动上前拉住童攸的手试图缓和气氛:“谢谢你今天能来参加宴会。”
童攸没有回答,反而皱起眉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唇角的笑容依旧温和,可却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厌恶。
白忆愣了一下,立刻便露出受伤的神色:“难不成你还在怪我?”
“怪你?”童攸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眼神高傲而冷漠,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白忆被他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他狠狠咬住下唇,眼中的恨意浓烈得几乎无法压制。深吸一口气,他勉强保持住脸上纯善的面具,用颤抖的声线控诉的说着:“景言,即便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我也是你的哥哥。过往暂且不提,你今天就一定要在这样的场合让我难堪吗?”
果然有血缘关系 。
白忆话一出口,众人皆神色了然。
原本他们二人的长相就很引人遐思。再加上白忆少有的天赋,更像是从侧面证明证明大家的猜想。
一时间,众人私语窃窃,讨论的内容皆是和白忆身世相关,而童攸却冷笑道:“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要做私生子。果然母亲是爬床的妓女,儿子也生来就会找有缝的蛋。只可惜,我白家不要这种垃圾。”
“白景言!”白忆的情绪彻底失控。
不被认可,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结症所在。重活一世,依旧无法得到认同,甚至被当众嘲讽,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而一旁的罗德容作为老师,自然看不得学生受辱,连忙上前怒斥童攸道:“白景言,这里不是你白家,容得你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