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片刻,几子起落,陆明修便先赢一局。眼看棋盘上清清静静的二十来颗棋子,安然呻-吟一声,想要捂脸。
哪有这么玩的,简直是欺负小孩子啊!
“侯爷!”见念哥儿紧紧的抿着唇,神色十分严肃的模样,安然忍不住提醒了陆明修一声。
很快父子两又重新开始了。
这次更快,陆明修抓住念哥儿的疏忽,仅用不到二十枚棋子,便把他给赢了。
念哥儿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立刻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还来不来?”陆明修好整以暇的看着念哥儿。
谁知念哥儿却不服输,要哭不哭的,却还倔强的点头,不肯放弃。仍要继续再来一盘。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啊!安然借着清棋子的机会,“狠狠”的瞪了陆明修一眼,用眼神告诫他让着孩子点。
第三盘。
这次情况好了些,可念哥儿仍是输了,撑到了三十枚棋子。
方才顺风顺水的念哥儿,终于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开始掉泪。
“念哥儿乖,不哭。”安然忙过去哄他,柔声道:“母亲陪你玩好不好?咱们不跟父亲玩了。”
陆明修没有出言哄念哥儿,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还下不下了?”
念哥儿摇了摇头,红着眼眶盯着棋盘看,也不让人清棋子。似乎要看出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输掉的。
“时候不早了,母亲陪你睡好不好?”安然气陆明修不肯让着孩子,便准备留在念哥儿这儿。“咱们明天再看。”
谁知一向喜欢跟她睡的念哥儿,却拒绝了。“我是大孩子了,能自己睡。”
安然无法,只得看着念哥儿红着眼眶,一副想要自己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拒绝了。
陆侯爷带着一万个不放心的安然走了。
“你不能总惯着他。”陆明修倒是先声夺人。“一味的顺风顺水,对他没好处。得让他吃点苦头。”
安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拖长了声音道:“是,您说的对。可念哥儿今天才学,我也没一味让着他呀!您想的什么,当我不知道?”
陆侯爷倒是在教育孩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借题发挥的成分更多些。安然表示坚决不能姑息。
“您说的对。”安然回去后利落的洗漱完毕,便换了衣裳背着陆明修躺下了。“妾身困了,恕我不能服侍您!”
“九娘?九娘?”陆侯爷服软道:“好好好,下回我像夫人学习,好生陪着念哥儿下棋好不好?”
安然翻过身来,面对着他。“这还差不多,不过即使侯爷向我学习,束脩我就不要了,两次抵了就成!”
“哎!”陆侯爷无奈。
认错态度良好竟然也没有奖励,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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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前两日绣好的荷包找出来。”安然一面从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一对精致的赤金嵌红宝石的镯子,一面对锦屏道:“这是单独给嘉娘的,让她们别弄错了。”
一时锦屏答应着去了,片刻便拿回来一个雨过天晴色的荷包,交到了安然手上。
虽说这荷包是安然亲手所绣,可安然再次拿出来时,还是想捂脸。
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放着的几方精致的手帕上。粉白色、鹅黄色、浅碧色的帕子上,绣着猫咪追逐蝴蝶,雪白色的猫咪生了一双蓝绿色异瞳,栩栩如生的样子十分惹人爱,两三只蝴蝶有的振翅欲飞、有的翩跹起舞,漂亮极了。
不过是上次回南安侯府,她随口夸了两句六娘送她的帕子好,六娘为了讨她喜欢,便连日赶着绣了许多出来。
这帕子一见便是极为费功夫的,且这猫咪的神态模样全是照着雪团儿绣的,六娘也是花足了心思。
她和陈谦和离的事情,这些日子被拖了下来。
虽然两家和和气气的谈好了,可陈家借口年底家中生意上事情都多,要赶着回扬州。怕六娘的嫁妆交割不清楚,便说着等翻过年,再给送回来。
地契房契、各色珠宝首饰、还有些珍玩,凡是轻便的东西,六娘早就有准备,是以拿回来倒方便。还有些家具等笨重的物件,还一时拿不回来。
六娘倒不是心疼这些东西,只怕夜长梦多,陈家又出尔反尔。太夫人和安远良肯同意自己和离,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若是她再催,恐怕便是她的不懂事。可六娘的内心又切切实实是焦灼的。
为今之计,她能求的人也就只有安然了。
是以她变着法的想讨好安然。如今九娘做了平远侯夫人,荣华富贵样样不缺,她想不到用什么来打动安然。幸而她想起安然曾经夸了两句自己绣的帕子好,便点灯熬油的做活计,绣了几块帕子给安然送了过来。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她的诚心罢了。
她特特的让人给安然送了过来,安然接到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痛快的收了下来,总算让六娘松了口气。
安然的观点倒是跟六娘一致,关系是一定要断干净的。那些东西无所谓了,关键是得到一份和离的契书。不过……这件事的利弊,想来太夫人已经非常清楚了,她会放任和离这样不清不楚么?
果然在安然试探着问过太夫人后,太夫人却是一副运筹帷幄,让她不必担心的模样。安然顿时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太夫人是要给六娘教训,要她记住这件事罢了。
故此回来后安然决定保持沉默,什么都没说。以六娘的聪慧,应该会从自己的沉默中察觉出什么来。
其实即便安然没再跟六娘透过口风,六娘把这件事告知安然后,也觉得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
她只能相信,安然不会是见死不救之人。
这几方绣工精致的帕子留在了安然手上,足以让安然觉得相形见绌。
许是人容易对江南女子有偏见罢,总觉得扬州钟灵毓秀之地,女子也定然是心灵手巧。是以不熟悉她的人,都觉得她的绣活自然是极好的。
殊不知情况恰恰相反。
“夫人,这回已经很不错了。”翠屏见她有些失落,不由在一旁劝道:“您看这回绣的蝴蝶,也是一副鲜亮的活计。”
安然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