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跪了不短的时候,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见陈谦阴鸷的目光扫过来,两人犹自瑟缩了一下。见二人如此,六娘只觉得像是有人把耳光甩在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又觉得难堪。
原本想要退让的六娘,这会儿倒有了一股气性,不肯服软。她扬声叫了几个小丫鬟出来,把碧云和碧珠给扶进去。
碧云和碧珠看着陈谦的脸色,有些不敢动。
“你们到底是谁的丫鬟?”六娘动了气,厉声道:“你们只管听我的便是!”
见六娘如此,两人才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去了厢房里。
如此一来,倒是只剩下了陈谦和六娘。
“大爷不是想跟我算账么。”六娘扬起下巴,不甘示弱的道:“趁着清净,干脆都说开罢了。”
陈谦没想到方才还是委委屈屈的六娘,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多了几分刚强来。真真是有趣。
他唇边浮出一抹笑容,看六娘的目光倒变了不少。
房中很清静,服侍的小丫鬟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敢多说,见两人都没有吩咐,便屏息敛声的站在墙角候着。
陈谦和六娘直接进了内室。
“我竟不知道,大奶奶的气性竟不小。”没有了别人在,陈谦也不用再有别的顾忌。“可是依我看,你还是收收性子的好。像九娘一样,温婉可人,或许我还能多疼你一些。”
当着她的面,他还敢提安九?
六娘怒不可遏,陈谦不给她留面子,她也懒得虚与委蛇了。“大爷也犯不着恶心我。你说口口声声你喜欢九娘,还不是跟许蕙搅到了一起?如今许蕙怀了身孕,要是九娘真的跟了你,也会被你气得半死!”
她的话音未落,陈谦便变了脸色,阴沉得可怕。“安六娘,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想要勾搭方庭倒也罢了,是不是也暗自做着嫁给平远侯的春秋大梦?”陈谦尖锐的讽刺道:“安九娘不要的人,你牺牲色相和清白都勾引不上。方庭心里只有安九,人家认识你是谁?”
“还有平远侯……”他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当初我也曾听过平远侯府与南安侯府有婚约的传言,恐怕你也想过要做平远侯夫人,从此安享尊荣富贵罢?可偏生人家平远侯,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
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
陈谦的话句句都踩在了六娘的痛处,六娘漂亮的脸蛋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她当初万万没想到会沦落到嫁给一个深恨她的人,两人的日子过得如此糟糕。
“那您呢?”六娘口不择言道:“您用尽了手段,可曾娶到安九娘?既是有方庭捧着,又有陆明修宠着,她可曾看得上您?您倒是忙忙碌碌的做了不少,那又怎么样?”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秘密,也深知对方的逆鳞在哪里,故此吵起来倒是旗鼓相当。
“好、好——”陈谦原本暴怒的神色蓦地缓和了下来,他看着六娘,语气平静得可怕。“既是大奶奶活得明白,也不需我多言其它。”
六娘本能的产生了一丝惧意。
然而事已至此,六娘很清楚,两个人不可能再和平共处。
陈谦突然靠近六娘,骇得六娘往后躲了一下。谁知陈谦捏着六娘的下巴,唇边绽出笑容来。“只希望六娘不要后悔才是。”
说完,陈谦便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撩了帘子往外走去。
六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了还铺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
入目皆是鲜艳的红。
而她的心里头却是茫茫的白,全空了。
******
自从安然把陈谦的事吐露给陆明修后,陆明修便愈发抓紧时间,还派了不少人手去扬州,若是陈家真的有问题,势必要连根拔起。
单凭陈谦曾觊觎安然,陆明修就不会放他。
秦风、柯林、郑鹏几个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作为陆明修的心腹,许多消息是经由他们的手筛选,才会递到陆明修面前。
陆明修早出晚归,安然知道他在忙,不免觉得心疼,特意亲自做了许多滋补的汤水备着,只等陆明修晚上回来时,能暖暖胃。
念哥儿已经连续八-九日没有见过陆明修了,他已经能把整本三字经流畅的背下来,还学会了好几首诗,只等着要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谁知每日陆明修上朝时,念哥儿还没起来;而等入夜陆明修回来时,念哥儿已经撑不住睡了。
见念哥儿怏怏的情绪不高,安然忙答应他,改天等到陆明修得闲,让他早些回来,听念哥儿背书、背诗,念哥儿这才神色高兴了些。
这日陆明修又是等到宵禁时分,才披着一身的寒气回了府。
“侯爷,这几日都这样忙?”安然忙接过他的斗篷,递上了热茶,关切的问道:“您都多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陆明修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等到忙过这阵子就好了。”陆明修接过了茶盏,茶香让他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西山那边的庄子,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过些日子咱们就过去。”
见他百忙之中,还没忘了答应过自己的事,安然不由心疼的道:“也不是很着急去,您别太拼了,还是以身子为重。”
夫妻两个说话间,锦屏已经端着一个黑漆连珠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个甜白瓷的碗,正嫋嫋的冒着香气。
“您趁热喝了罢。”安然忙道:“恐怕您在衙门也吃不好饭,忙起来肯定不顾上。这大晚上的也不宜吃太多,您用些汤水养胃。”
陆明修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把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
胃里暖了,心里自然也就暖了。
见自己的小妻子皱着眉,显然还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陆明修不由露出揶揄的坏笑。“夫人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若是夫人精神也还好,不如咱们一起实践实践那册子?我记得夫人上回可是一直惦记着那几本册子——”
他的话音未落,安然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她哪里是想实践那册子?当初她也只是担心陆明修没有藏好,被别人发现罢了。到了陆明修口中,倒成了她惦记着那些事不成?
“侯爷!您忙了一天了,难道不累么?”安然急得直跺脚,好在锦屏已经拿着空碗出去了,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您还是早点歇着罢!”
陆明修挑眉,显然对安然怀疑他的体力,很是不满。他看着安然,目光顿时变得幽深。如果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恐怕小妻子还以为他不行。
“我行不行,你一会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