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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绣活已经分下来了,安然向韩师傅请教了几种纹饰的绣法,拿绣绷子练到韩师傅点头以后,安然便开始埋头苦干。
最后六娘三人合力完成的绣像要装裱到此时安然所绣纹饰的绢布上,所以三人总是在一处做活,反而是安然自己在屋中摆上绣架子,仔仔细细的绣了起来。
勤能补拙。虽然她绣得慢,可她肯花的时间多,照目前的进度应该不会拖六娘三人的后腿。
“姑娘,您早些歇着罢。”青梅见已过了亥时初刻,自家姑娘还在灯下做绣活,她不由有些心疼的道:“您小心再把眼睛熬眍了,总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安然听罢,抬头笑了笑。她放下手中的针,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明儿汐姐儿和泽哥儿跟着吴妈妈的儿媳妇进府来,太夫人已经许她们来看我了。”安然眉眼弯弯的笑道:“我得快些把明儿的进度赶出来,好跟他们两个多待一会儿。”
青梅闻言更有了劝安然的理由。“姑娘,您再不休息去啊,明儿的脸色可就不好了!桃枝,你说是不是?咱们姑娘这几日瞧起来越发有些憔悴了。哥儿和姐儿看到岂有不心疼的?”
桃枝也在一旁忍笑点头。
青梅的话倒真把安然唬住了。
若是她真的脸色不好,两个孩子瞧了一定担心。
想到这儿安然把针放到一边,忙让桃枝拿过靶镜来,对着镜子仔细的瞧了又瞧。一张白净细腻如同上好白瓷的脸,吹弹可破,没有半分瑕疵……倒不是没有,安然往前凑了凑,果然发现眼底的些许乌青。
这些日子她没少点灯熬油的做绣活,还要练字、读书,自然睡眠便不足了。
“姑娘,早些歇着罢。”三人正在一处说着,忽然帘子一动,锦屏自己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明儿十姑娘她们要一早就出门,您总不好跟十姑娘她们分两回去给太夫人、夫人请安。您明儿不出门,也得跟着早起呢。”
安然挎下了脸。
明日六娘三个跟着她们五姐一同去城外的妙音寺上香、吃斋饭。同去的还有几个南安侯府的通家之好,称得上是一次几家联络感情的踏青春游了。
原本安然也是要一起去的,可没过多久太夫人那儿派人来告诉她,安泽、安汐明日跟着吴妈妈的儿媳妇进府,太夫人允许他们过来看安然。
两者相比,安然自是选择要和安汐姐弟两个见面。可是不去又怕得罪赵氏……安然干脆跟太夫人院里的丫鬟一起去见了太夫人,半吐半露的说了自己的顾虑,并表达了自己想留下来的意愿。
太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是以安然整个晚上都是兴致高昂的做绣活,又让锦屏、翠屏准备好点心、水果招待安汐安泽。她还暗地里让锦屏准备了两个荷包,每个里面都塞了些小面额的银票。
有银子傍身,总是方便些。
“明儿您从太夫人处回来再绣也是一样的。”锦屏催促着安然去梳洗就寝,让桃枝把安然的针线收好。“不差这一会儿。”
安然拗不过她们,只得乖乖照办。
等到锦屏替她散头发时,安然怔怔的盯着镜子,突然问道:“你看看我,这些日来有些什么变化?”
锦屏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细细的端详着镜中的人。
安然比来时又瘦了些,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更添了楚楚的风致。散了一半的头发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明艳,灯光下的她眉目间都多了些柔和之色,更添了几分动人。
“姑娘当然是越来越美呀。”锦屏由衷的道:“就跟那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儿似的。”
安然失笑。
等到梳洗后,安然躺在床上翻了几次身,想着明日要见到安泽和安汐,心中高兴,越想越兴奋。还是锦屏听到动静说了两次,安然这才躺好,慢慢的睡着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若是能重新选择,她倒宁愿那一日和六娘她们一起出门算了,也就没了后头的麻烦事。
可人不能预知未来。
第21章 惊闻
第二日一早十娘便叫安然一齐去太夫人处。
安然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梳洗完,堪堪赶在十娘进来前收拾妥当。
今日要出门,十娘打扮的比往常更华丽些。一件鹅黄色褙子,一条梨花白的绫裙,如同娇花一般,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整齐梳好的发髻上戴了几件赤金镶红宝石的首饰,透出几分贵气。
等姐妹二人到了太夫人的荣安堂,六娘和七娘又比她们早一些到了。
只见六娘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说不出的清雅动人,七娘一袭淡粉色的衣裙,看起来娇俏可人,两人和十娘并肩站在一起,三朵姐妹花俏生生的,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相较之下,安然穿得简单极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藕荷色长褙子,外加一条鹅黄色的绫裙,观之倒也雅致清爽。
太夫人看着眼前的四个孙女,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她嘱咐了六娘三人几句,便让她们去赵氏处了,反倒是把安然留下来多说了两句话。
“我们在绣一副观音像。”当太夫人问起安然近日都在做什么时,安然决定趁机在她面前报备一下。“虽说我们的绣技比不上咱们府里针线上的人,我正忐忑呢,六姐她们劝我,心意才是头一位的呢。”
安然难为情的笑了笑。“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太夫人很感兴趣。“哦?一副什么样的观音绣像?你们四个一起绣的?”
“从母亲处拿来的图样。”安然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遍,又道:“我们拿不定主意,请韩师傅帮忙看了。姐妹四个里我的绣活是最拿不出的,韩师傅清楚,就给我分派了最容易的。”
“若是我在姐妹跟前丢了丑,还请祖母给我做主,不许姐姐妹妹们笑话我。”
安然的声音软软糯糯,吐字十分清晰,且语气轻快,即使说这些,也没让人觉得是抱怨,反而更现实小女儿娇憨的撒娇。
太夫人鼓励了她几句,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安然心中很清楚,以太夫人的修为,自然能看出这件事的不对劲儿来。她倒不是真的怕出丑,可六娘、七娘她们也别老想着往她身上泼脏水。都是在侯府里讨生活的,谁比谁容易些?
虽说太夫人把一切府中事务都交给了赵氏打理,可太夫人仍掌握着绝对的权利。
能决定她们命运的,除了嫡母赵氏、最重要的还是她们的祖母太夫人。毕竟照顾她和六娘长大的,可都是太夫人身边的人!至于她们的父亲南安侯……压根儿就指望不上吧!
虽说不用阿谀奉承去讨好,可不能让太夫人厌恶了自己,那日子可就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