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瞪了他一眼:“瞎说。”
一边瞪一边翻手机。
何旭把饭菜接过来,同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翅膀硬了啊,自己不接电话还有理了。”
宋聿翻出手机,上面明明白白有一个未接来电,一个未读短信,翻开来微信上也有,何旭可以说是把通讯工具都翻了一遍,足够体贴细心。
宋聿:“……”
何旭看着他的手机,冷嘲热讽。
宋聿小声嘟囔着辩解:“我一直都开着铃声的,而且声音不轻,不可能没听见。”
何旭两手抱胸,斜乜了他一眼,明摆着不信,但到底还是当面给打了个电话,结果铃声叮铃铃的不要太清脆。
宋聿:“……”
何旭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但骨子里恶劣基因作祟,还想再挤兑两句,正要张嘴就见宋聿垂下头,头发软软的耷拉着,何旭伸手摸了一把,觉得油光水滑,像在摸楼下二黄的毛。
何旭笑了笑,抱住他的脸脆生生啵了口:“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凶啊?”
“不敢了,对不起。”
“行了行了,不怪你了,我们楼下吃饭去。”
宋聿眨了眨眼睛:“我已经打包上来了……”
何旭:“我在房间闷了一天了,正好下楼透透气,走吧。”
宋聿是个没原则的,一定要说,那也是何旭原则者,当下屁颠屁颠跟在他后头,去大堂里拆了盒饭,开吃。
一天下来,何旭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菜又都是心头好,不一会儿一碗饭就吃了个精光,喊服务员来添饭没动静,他决定自力更生,去厨房舀饭。
宋聿在外奔波一天,也是饿得厉害,等了片刻没等回何旭,便也去了厨房。
甫一入厨房门口,就见何旭一手端着冒尖白饭,一手捏着几颗米粒,漫不经心地丢进嘴里,整个人懒散散靠在墙上,和厨师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这米味道真好。”
“那当然,我们村的水稻出口国外的,能不好吃吗!”
宋聿饿着,没那个聊天的闲情逸致,盛完饭就想走,被何旭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子,宋聿抬眼看他,何旭没睬,反而冲着厨师道:“我家买了袋进口的香米,味道也没这个好,是米不好还是烧法不对?我看你们这锅子挺特别的,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啊?”
宋聿顺着何旭的目光看去,刚才盛饭匆忙,现在仔细打量,确实挺特别的:那锅是个较为罕见的长方体,上大下小,上头用蒸笼蒸着米饭,下面开了小口,塞着柴火。
小旅馆人手不够,厨师大哥眼见火不旺了,赶紧又塞了一点:“这锅没什么用,一般人家,米烧到七八成,剩下的放蒸笼里蒸熟,就香得不得了。”
宋聿瞥了眼何旭脸色,终于明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盯上的是这个形态诡异的锅,于是在一旁帮腔:“我看这锅长得挺奇特的。”
那厨师显然这话听多了,熟门熟路地介绍:“这锅从秦始皇那个年代就有了,早几年是铜锅,后来听专家说铜有毒,这几年就陆陆续续改成铁锅了,算我们这儿的一个特色,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个锅嘛,能烧饭就行。”
何旭和宋聿对视了一眼,微笑道:“那行,我先回去吃饭了,谢谢大哥啊。”
厨师大哥应了一声,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溜回了餐桌。
后半段用餐两人全程无话,宋聿似乎想说什么,但何旭朝他打了个眼色,也就没吭声,潦草解决完肚子问题,就上楼,严严实实关上了门。
宋聿坐在床上,眼睛却朝角落里四处乱飘,何旭倒了杯热水给他:“看什么呢?这地方我检查过了,没有监听,隔音不错,想说什么放心说吧。”
宋聿“哦”了一声:“那个饭锅怎么了,我看你挺在意的。”
何旭静了一瞬:“你今天去青铜博物馆了吗?”
“没有,时间有限,我去的水稻博物馆——”宋聿一顿,猛地抬头,“你觉得那饭锅……是鼎?”
何旭点头:“四角,上大下小,秦始皇那个年代,早先是铜器……这怎么看,都像是四角方鼎。”
宋聿皱起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鼎最开始是煮食物的容器,后来才用来祭祀。”
何旭补充道:“准确的说,是后来祭祀取代了烹饪,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基本上秦朝实用性就不大了,更不要说后世,过了那么多年,别的产青铜的地儿都没有保留下来,就他们保留了这个……”他忽然眯起了眼,压低了嗓音,“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宋聿没说话,只是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这事给记了下来。
何旭坐在他身边看他写字:“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宋聿说:“去了几家水稻大户,没什么收获,后来又去了他们的水稻博物馆,拍到了几张有意思的照片。”
何旭挑了挑眉毛,就见宋聿把手机递过去。
“这是……”
宋聿笔下不停:“这是古时候的地形图,他们以前虽然叫‘海稻村’,但在山里面,根本没有海,之所以能有个海的名头,就因为他们山顶的水,是附近海域的发源地。”
“那时候的出海口现在已经被淹了,但我和现在的地图比对了一下,还是能看出大概位置,在黎明市。”
何旭愣了一愣。
宋聿停笔,扫了他一眼:“准确的说,在黎明市的海滨公园附近。”
何旭好一会儿没说话。
宋聿写完思路,给何旭剥了个橘子吃:“你猜猜看,那个原先的出海口是什么时候被淹的?”
何旭嚼着橘子,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会开玩笑了啊。”
宋聿不说话,只用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何旭不禁皱起了眉:“不会那么巧吧?”
宋聿说:“是公元前205年,秦朝。”
何旭脸色当即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