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椋汉县的社会习性,这并不正常。
何旭突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一扬下巴,宋聿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里坐着个人!
刚刚被那诡异馊饭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坐了个人。
一个女人,垂着头,留着及腰的长发,此刻盘腿而坐,那头发就垂到前面,几乎挡住了她的脸,乍一看就像是个森气獠獠的女鬼。
宋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看她的身后,看到模糊的影子随着烛光跳动,他才松了口气。
这场面既恶心又诡异,看得人反胃又寒毛竖起,宋聿朝何旭打眼色,问他怎么办。
何旭眨了眨眼睛,拽着他衣角到一旁静观其变。
手机显示十二点的时候,女人突然动了,伸出两只手,碾灭了烛火,然后将头发一撩,蜡烛一夹,端着一盆的残羹走了。
宋聿怀疑刚刚女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何旭显然不在意,他便也跟在他后头,看着女人去后厨那儿把一大盆的厨余垃圾倒了,用垃圾袋打包好,丢到外头,然后走进了后院的两间平房。
何旭倒是想再跟,可惜刚入后院就惊醒了两条狗,他们不得已作罢。
大晚上的秋风已经颇有了西北风的规模,穿着衬衫下楼的何旭搓了搓手臂,就觉肩上一沉,宋聿解开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何旭扫了眼只剩件白T的宋聿,说:“我又不是小姑娘。”
宋聿微微偏头,疑惑地:“嗯?”一声。
何旭决定闭嘴。
两人哆哆嗦嗦上了楼,赶紧钻进被窝里暖和一下,宋聿正对着何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何旭毫不留情地道:“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聿只好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这一晚上何旭睡得很浅,怕出什么意外,然而除了撞见那个匪夷所思的女人外,再没有过任何动静。
何旭一大早掀被下床的时候,宋聿意外的还躺在床上,一般来说宋聿都起的比他早。
他含着牙刷,听见宋聿敲了敲门。
“进来。”何旭含含糊糊地说。
一见着宋聿的脸他就乐了,乐得险些把牙膏沫子都给吞进去,宋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皮耷拉着,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散发出了萎靡不振的光,方圆五米都能受到波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聿露出这样的表情。
何旭用手肘戳了戳宋聿:“喂,你怎么回事?”
宋聿摇头,用毛巾洗了把脸,然后拿出了刮胡器。
何旭盯着镜子里的宋聿,忽然冷不丁地问:“不会是被吓的吧?”
宋聿手一抖,下巴就划出一道血痕。
何旭:“……”
“那女人应该是老板娘,昨天你也看见了,她有腿有影子。”
宋聿不吭声,用拇指抹去血痕,强自镇定的预备继续剃须,何旭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拿刮胡器的手。
宋聿的手轻微地挣了一挣。
这力道可算得上是欲拒还迎了,当然没挣脱,何旭皱着眉将刮胡器拿过来,三两下帮他刮好,然后吩咐他洗把脸,自己出了盥洗室。
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沓纸巾和一个创口贴,把伤口周围的水吸干,对着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贴上创口贴。
宋聿有点窘迫的摸着下巴,没话找话说:“不是说创口贴包着伤口,不利于愈合吗?”
何旭:“是不利于愈合,但现在你还在流血,这个能止血,等下血止住了再拿下来。”
宋聿“哦”了一声。
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餐。
英红宾馆人手不多,前台兼职送菜,刚端来两碗小米粥,就被何旭叫住了。
“美女,问你个事。”
一声“美女”顺着枝头的喜鹊叫声,一同送入服务员的耳中,她撩了撩头发,摆出个曼妙姿势,娇滴滴地问:“帅哥,怎么了?”
腰肢玲珑,曲线凹凸,可惜无人欣赏,何旭和宋聿对视一眼,打算开门见山:“昨天晚上十一点,我们下楼了。”
话音刚落,就见服务员手一抖,险些将粥打翻。
她白着一张脸抬起头:“你们……”
何旭打断她:“我们看见了,那应该是你们老板娘吧?长发及腰,用钢盆装了一堆剩饭馊菜,还摆了两个蜡烛,坐在那边鬼气森森的,差点把我吓了个半死!你们这宾馆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重重的一拍桌。
看热闹乃人之天性,其余的食客乍一听见巨响不但不忧,反而喜滋滋的扭头来看,何旭是腆着脸皮毫无所觉,那服务员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手绞着衣服边。
“让大家给我评评理!再不说清楚我就要退钱了!”
随着何旭嗓音的提高,已经有人抻着脖子张望了,那服务员咬了咬牙,低声说:“我知道了,你们跟我来。”
服务员走在前头,何旭和宋聿走在后面,宋聿瞥了眼何旭,刚才那副尖酸刻薄、精于计算的脸孔已经消失了,嘴角扬着三分笑,是奸计得逞的小得意。
宋聿看着他,忍不住也笑了笑。
服务员领他们到走廊的尽头,旁边挨着储物间,这儿不怕别人偷听了去。
她垂着头,想了想才说:“其实……你们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这就是我老板娘家的风俗,天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