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思量一番,忽然觉得满身不是滋味。
阿宴能正儿八经称呼皇后一个皇嫂,可是自己呢,自己不是阿宴的皇嫂,只是一个皇妾罢了。
相较于凝昭容心里的郁结,皇后听着这番话,面上顿时带上了笑容。
其实她也是盼着能够长嫂如母的啊!
当下皇后笑容满面地望着阿宴,柔声道:“这天气热得紧,你可要多加小心呢。”
一时她看着那肚子,不由道:“若说起来,你这肚子原本比阿凝要晚一个月,可是看着倒是比阿凝的要更大一些呢。”
阿宴听着这话,也笑了:“说得倒也是,我这肚子也不知道怎么的,比寻常的要大。”
皇后含笑点头:“想来这娃儿比寻常要大,只是辛苦了你呢。。”
一旁的凝昭容听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看看阿宴的,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这个才算是正常吧,前几日太医请脉,不是说过一切都好,这肚子本就该这么大的。若是太大了,反而不好,怕是生的时候都要难产的。”
这话一出,阿宴到没什么,一旁的惜晴和素月脸色就变了。
妇人生产,那就是过鬼门关,哪里有别人怀孕的时候,她却说这种话的。
皇后的神色也不太对劲,因为当今皇上的母妃,当年就是难产生下永湛,然后终于离世而去的。是以如今这阿凝竟然在皇宫内院里提起“难产”这两个字,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当下皇后脸顿时沉了下来,淡淡地吩咐道:“凝昭容怀了身子,怕是累了。来人哪,送她去梨香园静养。”
梨香园就是昔日阿宴曾见过的那个院子,与其说是静养,倒不如说是软禁。
凝昭容一听这话,也是呆了,忙道:“姐姐,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竟又要去那里!”
皇后越发脸色难看了,不过她只是绷着脸没说话。
一旁的嬷嬷见此,上前尖厉地说:“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这里哪里有你姐姐!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
凝昭容也是在这宫里受了不少磋磨的,此时马上反应过来,大热天的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再看过去时,眸中就带了胆怯和颤抖,她忙噗通跪在那里,捂着肚子道:“皇后娘娘息怒,今日个原本是阿凝的不是,请娘娘责罚!”
说完,她蹬蹬蹬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阿宴看着,真是匪夷所思,想着这阿凝丫头,以前何等嚣张啊,怎么如今竟然这一句话的功夫,就成了这等模样?
再想起她刚才坐在皇后身边尖酸刻薄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这可真是,要你坐在身边,你就是个帮衬的,不要你坐在身边,你就是跪在那里磕着响头人家都不搭理你啊!
此时,阿宴再看向皇后,便多了几分重视和谨慎。
这皇后,原本也是个有心计的,怕是手段多着呢。
皇后却丝毫不在意,也不理地上磕头的亲妹子,对着阿宴笑得依然温和:“这宫里的啊,总有些不识抬举的,阿宴你万万不必往心里去。”
一时招呼着宫女们上了茶点,她笑着道:“阿宴,你尝一尝吧,这是最近御厨最新做出来的花样儿呢,说是若是有孕妇人吃了,能够开胃消食。我昨日个还说呢,倒是要派人给你送过去,让你尝尝,若是你喜欢呢,便命那御厨去你府中帮着做。”
阿宴品着那做工精致的点心,垂眸扫过地上依旧跪着的凝昭容。
她还大着肚子呢,虽然不如自己的大,可是跪在那里,也实在是艰难。她眸子里都是惊恐,低着头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可是皇后根本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在心中无声的一个叹息,阿宴笑了下,淡淡地道:“这点心味道实在是好吃,往日倒是没吃过这个味儿的呢。”
☆、108|102.99.8.14
阿宴离开皇后寝殿后,坐着辇车,就这么微合着眸子,想着刚才的事儿。
良久后,她终于轻叹一声,对那凝昭容,她心中是既有同情,也有无奈。
这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抛开前世不说,这一世,若不是她非要用什么方子来害自己,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好不容易得了那皇上的子嗣,她还不是被人供在那里?
一切全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生生是把自己弄成了皇后娘娘手中的一个棋子,任人捏圆搓扁。
这也就罢了,怕只怕将来生下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此时辇车来到了宫门前,却见那里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她下了辇车,原本这个时节,应该有宫外的马车来到这里候着的,可是此时看去,却是没有。
素雪见此,忙让镜湖去外面询问,阿宴倒是也不急,左右那辇车和马车都坐着闷热得紧,这个宫门前偌大一处,倒是通风凉快,此时凉风习习的,站一会儿倒也舒服。
可是谁知道,那几个洒扫宫女中便有一个,提着水桶往这边走过来,待走到不远处时,便跪在那里,怯生生地道;“敢问贵人,可是容王妃?”
阿宴微怔,却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再看过去时,也觉得这宫女面容是见过的。
她不由挑眉,轻轻地道:“你是何人?”
那宫女跪在那里,哭泣道:“王妃娘娘,你自然是不记得我了,可是我却记得你的,我们小时候可是见过的啊!你可记得幼时你我在宁王府中相遇?”
阿宴仔细辨认,骤然明白过来:“你,你是永福郡主吧?”
对方连连点头:“是了,我曾为永福郡主,可是如今已经贬为奴婢,在这宫中做粗实活计。”
阿宴低头间,已经想起来了,这永福郡主的父亲左贤王当时是帮着三皇子的,是以后来败落后,左贤王兵败于容王,就此自杀,于是这永福郡主就被容王带到了容王府中,做粗使丫头。
不曾想,这一世,这永福郡主竟然去的不是容王府,而是这皇宫之中。
她低头看着她那几乎要磨破的鞋子,又看她那张已经丝毫看不出昔日嚣张的脸庞,不由一个叹息。
此时此刻,若不是她说起,任何人都无法想到她竟然是昔日娇生惯养的左贤王爱女永福郡主吧?
那个永福郡主,昔日可是跋扈到了连公主都不看在眼里的。
阿宴心中叹息之下,难免有几分怜悯,不过若说起来,此女之父算是死在容王手中,也算是杀父仇人了,况且小时候这个永福郡主还把她和永湛推下水去呢。永湛今世把她放在宫中做粗使宫女,自有他的道理在,她断没有去贸然帮一个永福郡主的道理。
是以她也只是怜悯地扫过一眼,吩咐左右道:“传令下去,以后不可难为这位宫女。”
说着这个,恰好此时马车到了,她就在素月的扶持下往马车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