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了太子爷身边头号奴才的小辫子,而且还不是偷鸡摸狗的小事,是偷盗贡品这样的重罪,自然有人得意跳着脚地巴不得把事情越闹越大好给胤礽添堵,本也不稀奇,胤礽对此倒是已经习以为常,思忖了片刻,道:“行,这事爷心里有数了,等爷问过了凌普,再做打算。”
施世范回了去,凌普很快被胤礽传了来,这厮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太子爷无缘无故地传他,若非吩咐事情,就必然是找他麻烦了。
所以一进门见太子爷脸色不大好,凌普当下心里就忐忑了起来,跪倒在地低着头也不敢起。
“爷听人说广储司有人偷盗贡品在外贩卖,可有这样的事情?”
凌普一听惊了一跳,慌忙辩解:“爷您听谁说的?盗卖贡品是杀头的大罪奴才不敢啊!爷您一定要明察啊!”
胤礽不耐地打断他:“你心虚什么?爷有说是你做的吗?爷还没点名道姓呢你倒是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
被胤礽这么一数落,凌普一下子蔫了,胤礽继续呵斥他:“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骗得了爷?你最好把话给爷都交代清楚!”
支吾了一阵,凌普终于是说了实话:“奴才没有做过,但下头的人做事,奴才都知道,也没有制止……”
胤礽冷嗤:“这回又拿了人多少好处?”
“一点,就……一点而已。”
“看来爷上回与你说的话你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是不是?这才多久,又故态萌发了,你是完全把爷的话当耳边风还是翅膀硬了不打算认爷这个主子了?!”
凌普吓得连连磕头:“太子爷息怒,太子爷息怒,奴才不认谁也不敢不认太子爷您,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啊!爷您就再原谅奴才这一回,奴才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你少给爷来这一套!”胤礽没好气:“回回你都是这么指天发誓,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你是想把爷当三岁孩童糊弄?!”
凌普眼泪鼻涕一起流,额头已经磕破了,不停喊着自己糊涂与胤礽请罪,胤礽看得实在是不耐烦,喝道:“够了!爷早就说过了你做的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迟早会被人发现,外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既然都不放在心上那就等着被弹劾吧!”
凌普一听就懵了,几乎是扑上去扯住胤礽的衣服下摆:“太子爷您救救奴才!您救救奴才吧!”
胤礽厌恶地往后退开身:“你做的事情爷救不了你,识相地到了皇上面前就老实全都招了,别再这么百般抵赖,更别再给爷惹是生非,你若是不再给爷惹麻烦,即使这回被革了职,日后爷还能想法子再让你复起,否则,就别怪爷不念这主仆之情。”
凌普身子哆嗦,一把鼻涕一把泪:“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敢……”
“滚下去!”
胤礽根本不想看他这副丧家犬一般的做戏之态,半点不客气地将人撵了走。
凌普离开之后,胤礽想了想又去叫人把施世范给传了来,吩咐他道:“你去帮爷办件事。”
“什么?”
“与其等着别人来上奏弹劾爷的奴才看爷的笑话,不如爷自己做。”
施世范心下一愕,忙点头应了下来。
三日之后,托合齐上奏弹劾内务府总管凌普以权谋私,借朝廷裁减各部院官员之际向下勒索敛财,又纵容部下盗卖内廷贡品,收受贿赂,其罪甚大,叩请皇上将之收监审问查实,还朝堂一个公正清明。
托合齐监管着内务府广善库的差事,弹劾内务府总管也不算出人意料,倒是之前没多少人会想到,第一个出头跟太子爷的奴才杠上的会是他罢了。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凌普这厮这些年没少借着太子爷的名在外招摇撞骗仗势欺人,众人多是忌惮着他和胤礽的关系不敢得罪了他罢了,于是这回绝对算得上是大快人心,就等着看他倒霉了。
凌普也没想到第一个弹劾自己的人会是托合齐,在衙兵上门来捉人时忍不住就跳了脚破口大骂托合齐不是个东西,贼喊捉贼,自己也不清不楚盗用内务府的库银,有何资格颜面指责他的不是。
这话自然当下就传进了康熙的耳朵里,一面派人审问凌普且不说,之后便也传了托合齐进宫来问话。
康熙面有疑虑,直言不讳问他:“凌普私下里在内务府有些手脚不干净,朕早就有所耳闻,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多数人碍于这样那样的情面都不愿意上奏弹劾惹麻烦,为何你要强出这个头?”
托合齐低下了头,道:“实不相瞒,奴才其实也是出于私心,原本奴才也不想惹这个麻烦,但凌普他屡次在外恶意中伤奴才,让奴才名誉受损被人诟病,奴才委实心里难平。”
托合齐说得咬牙切齿,康熙微蹙起眉:“凌普说的那些你私下挪用广善库的银子中饱私囊的话可是真的?”
“当然不是!”托合齐急着争辩:“皇上明鉴!凌普他与奴才一直私下里都不对付,总是想着法子地找奴才的麻烦,因为奴才得皇上您的赏识提了副都统,他心有不服,屡次在外编造谣言中伤奴才,奴才也是不堪忍受……还请皇上替奴才做主!”
康熙的眉蹙得越发紧了:“你当真是清白无辜的?”
托合齐双膝重重跪了下去:“奴才绝不敢做以权谋私之事,奴才愿接受皇上的任何查审,还请皇上还奴才一个清白!”
闻言,康熙也没有再问下去,思忖了片刻,让了托合齐跪安回去,之后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太子爷来请安,康熙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宣他进来。
胤礽进门来请过安便主动问了起来:“儿臣听人说凌普已经画押招认了全部罪行,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康熙本没想与胤礽提这事,既然这回是他主动说起,便反问了起来:“你觉得呢?”
胤礽想了想,道:“既然弹劾的罪行他都认了,革职流放总是免不了的……”
“那个盗卖贡品的广储司主事年老眼花,上一回裁减人的时候本就该将之休回家,凌普收了他一百两银子,将他留了下来,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你之前可曾听凌普提到过?”
果然还是对他有所怀疑,胤礽淡定回道:“风声传出来后,儿臣叫了凌普去问过,他求儿臣帮他在皇上面前求情,儿臣没有搭理他。”
“凌普跟托合齐不和,这事你听说过吗?为何他们要互讦?”
“凌普为人嚣张,在内务府里树敌颇多,不过大多数人碍于他总管的身份和儿臣的情面,似乎是敢怒不敢言,说来,这事儿臣多少也有些责任,儿臣不该与他走太近了纵容他在外胡作非为。”
康熙点了点头,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再问,只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便别蹚这滩浑水了,这事朕自会处置。”
胤礽本也没打算管,凌普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他拖后腿的奴才,也是该收拾了。
之后在大理寺地调查之下得出结论,托合齐挪用库银之事确属子虚乌有,纯粹凌普中伤之言,康熙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盗卖贡品的广储司官员掉了脑袋,凌普被革职撵去关外,托合齐则半点没有受到牵连,反倒越加得康熙看重。
其实早在之前胤礽警告他收敛之时托合齐就把吞下去的银子全部补了回去,又小心把账目做平,几乎看不出半点破绽,自然也就查不出来他也不怕查。
丢了一个内务府总管,能够让康熙半点不怀疑托合齐会与自己‘同流合污’,胤礽觉得……很划算。
262、三年 …
东宫。
胤礽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宝珠双手捧着药碗快步走过来,轻声喊他:“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