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康熙突然与自己提起这个是要做什么,倒也没多想,乖巧答道:“对啊,那日我一直陪着乌库玛嬷在佛堂里吃斋念佛。”
康熙闻言反倒是笑了:“你陪太后吃斋礼佛,就你这多动的性子能在佛堂那种地方一坐一整日?你不是不喜欢吗?”
“阿玛说的要我修身养性,不能成日咋咋呼呼的,他说的有空去佛堂坐一坐也是好事。”
“所以……那日你去陪太后礼佛,是你阿玛与你提议的?”
“是啊。”弘晳点头。
康熙的双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思忖了片刻,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弘晳不疑有他,这便跪安告退了。
梁九功看康熙眉头蹙得死紧,脸色不豫,上前一步,低声问他:“皇上,茶凉了,可要再添一些?”
“不用了,你下去吧,你们都下去。”
康熙倒进椅子里,闭起了满是阴霾的眼。
不是他想怀疑胤礽,但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蛛丝马迹实在是不能不叫他怀疑。
原本说要跟着他去的弘晳特地被胤礽留了下来,胤禟也跟在他左右偏偏就他无事逃了回去,怎么想都难得不让人产生疑虑。
大批乱党涌进直隶地界,康熙其实并不大相信直隶巡抚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李光地说的是有听闻风吹草动还没来得及上报,到底是没来得及上报还是被人把消息掩了下去,康熙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委实不好说,他甚至都怀疑,胤礽的只身前去救驾,不过是做给他看的一场戏而已。
虽然他极力想将事情平息下去,但这会儿即使不用去打听,康熙也知道他被乱党劫持的消息一定早已传得满朝皆知,指不定这会儿人人都在背后嘲笑他这个皇帝无能了。
康熙也相信胤礽不会真对他下狠手,但胤礽要骗取他的信任,胤礽想他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胤礽甚至想告诉他,这一回他能调动丰台大营救驾,下一回,同样能调兵逼宫篡位,这些都不能不叫康熙在意甚至愤怒。
康熙本不愿意这么去想他,甚至在被救回来之后努力忽略心里那些猜疑,想给胤礽最大的信任与他修复父子关系回到从前,也因此,对伪造圣旨调动兵马之事他本并没有打算处置,只是自从知道了胤礽和胤禔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实关系,知道他们两个联起手来处处愚弄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比起对他们这种不伦关系的愤怒和恼火,他更担心的是这两个阳奉阴违嘴里听不到半句真话的不孝子,会合起伙来造反谋他的皇位。
胤礽是他钦定的皇太子,这么多年康熙自问对他不薄,从小就处处疼宠几乎是有求必应,为了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储君接班人,他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给他挑最好的讲学师傅,八岁就带他上朝听政,多次让他监国处理朝事甚至让他带兵出征,处处给他铺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把他的儿子立为皇太孙于他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弊,但到头来,他亲手栽培出来的皇太子还是与他离了心,他的心大了,野了,康熙觉得自己对他,快有些掌控不住了。
康熙不明白的是,他需要的从来都是一个百依百顺、做小伏低与他一心一念的皇太子,但这一点,胤礽却显然是做不到的。
只是不走到最后,康熙怕是永远都不会想明白这一点。
弘晳走了之后胤礽也没了睡意,干脆去了书房里看书,辰时过后,贾应选匆匆前来禀报,说是皇上下了旨了。
“下了什么旨?”
贾应选慌张道:“直亲王假传圣旨私调兵马,被解除全部兵部差事,格去王爵,勒令三天之内举家迁往盛京,若无圣谕永世不得再入京!”
胤礽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瞪着贾应选:“当真?!”
“才下的圣旨,奴才听乾清宫的人说的,已经派了人出宫宣旨去了,不单是王爷,丰台大营的提督大人和几个参领也都被解了职,皇上下旨提督大人年事已高,令之回乡养老去了。”
胤礽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盏,这算什么?怀疑他和胤禔起兵造反?还是典型的借题发挥?
‘哐当’一声,茶盏碎了一地,滚烫的热水差点溅到贾应选身上,贾应选哆嗦着喊胤礽:“爷……您……”